第13章 远去的爱恋

作者: 予霰 字数:10838

  乔茸闺房,乔茸和瀑之,紫芾和小白龙,八目相对。

  “乔小姐,小白龙被‘恶鲨咒’缠上一事,你知道吗?”许久,紫芾终肯鼓起勇气打破沉寂。

  乔茸含泪,摇头不语。她不知道紫芾所说的“恶鲨咒”究竟为何物,但好像跟自己脱离不了干系。

  “乔小姐,我想自己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如实相告好不好?”

  紫芾不罢休。那双鞋是她做给小白龙的,具体做了什么手脚她真的会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恶鲨咒’!我这么喜欢白公子,怎么可能会害他呢?”乔茸毫无畏惧地盯着小白龙的双眼。

  小白龙别过头去,紫芾强忍住怒火。

  “告诉我,你是不是见过克里桑?”

  “你是说那个海巫婆吗?没有,真的没有!”

  “那……”

  “紫芾姑娘,”乔茸将眼泪逼回,打断她的话,“可不可以别再强迫我回答这些我根本不知道的问题?我承认自己很想将白公子从你那儿抢过来,可并不代表我一定会与你们的敌人勾结,信不信由你们。”

  “你……”紫芾双眉紧锁,攥紧了放在膝上的拳头。

  小白龙将手覆上她的拳,轻轻将它们掰开。乔瀑之自始至终留意着这个细节,心中百味交杂。

  “好了,不开心的事就别提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相信乔小姐并没有加害之意。紫芾,我们走。”他站起身,拉起紫芾的手。

  二人正欲出门,却被乔茸拦下。

  “慢着!”她冲到小白龙与紫芾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

  “小茸!”乔瀑之不想妹妹越陷越深,他试图将她拉开,“别闹了!”

  但乔茸固执地甩开他的手。

  “我只要一句话,一句话就可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白龙,不给他闪避的机会,“白公子,你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我?”

  “不可能。”小白龙看向紫芾,满眼温柔,“有紫芾在,我绝对不会喜欢上别人。”

  紫芾幸福的笑容,小白龙满眼的温柔,绚烂的阳光给他们浓厚的爱情镶上金边。

  这幅画面让乔茸心痛。她明白,小白龙注定是她今生的劫难,她想抽身,但为时已晚。

  “那你别后悔!”她歇斯底里地警告他,继而冲出门去。

  “小茸!”瀑之抱歉地看了二人一眼,紧跟站追了出去。

  乔府背部绕林,因海洋性气候的孕育,使灵沙镇的植物长势尤其得好。

  银择漫步在一片碧净之中,虽满眼青翠能稍缓压力却仍忧心忡忡。

  乔茸始终那样任性。他生怕克里桑会使用某些阴险手段令她深陷泥潭。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乔茸!”他匆忙跟过去。

  乔茸不顾银择在身后呼喊,只不停地在林中奔跑,她需要缓解内心的痛苦。

  树叶被风轻轻带动,曳起满满的挑拨。

  乔茸停下,擦了把泪,将气全发在新长的绿叶之上。

  “哼!”她一边冷哼,一边将能触到的叶子拔下。但不知为何,每当一片嫩绿被自己摧残而下时,她不仅感觉到轻松,反而觉得那是自己的心上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伤口。

  叶,纷纷扬扬地落,越落越多……

  她仰首看着下起“叶雨”的天空,由压抑变成惊讶。

  “是你?”

  又是银择,为什么银择可以对自己这么好而自己喜欢的人却总是无动于衷呢?

  银择回以浅笑,微弯的嘴角牵扯出她的所有委屈。泪在素净的脸上弯延成溪流,悄无声息地渲染着悲伤与愁绪。

  他落寞而坚毅的身影矗立在原地,面对她的眼泪,痛心无比,他很想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她,但他知道她不需要。

  泪停止的那刻她的力气仿佛全被抽干。疲倦地倚在距离最近的树干上,看着还在继续下降的落叶她同断下的鸟翅,她不由得怜惜起来。

  “停下来吧。”

  语毕,叶停。

  “辛苦了一个冬天才破芽而出,如今却早早地零落了……”

  “它们是为你的伤心伴舞的精灵,纵使是被秋风染成耀眼的金黄,也比不上如此潇洒地飞旋。”

  银择出自内心的真言使乔茸震憾。一抹笑意拂上脸庞,她走向银择。

  “谢谢你,银择。在我这样伤害你们之后,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的这份恩情。”

  “那就请快快乐乐地生活吧。这便是最好的报答!”他拍拍她的肩,微笑着转身离去。

  银择明白,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他从未怪罪过乔茸,因为他相信乔茸是个善良的女子。

  生命的历程中,往往会遇到一个甚至是几个令你无法去讨厌的人。无论他们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都会原谅。即使他们对你没有一点帮助,你依然会忘乎所以地伸手相助,为了他们宁愿无畏地倾尽全力,没有为什么。

  银择的关心萦绕在乔茸身边,如果乔茸是一只怕冷的小猫,那么银择便是她的春暖花开。

  “商姨,您来一下,我有些悄悄话要对你说!”

  商月正陪乔海通下棋,一颗光亮的黑子自指尖滑落,惊乱面前一小片局势。

  “哎呀,都乱了阵脚了,茸儿,瞧你干的好事!”乔海通冲乔茸开玩笑。

  见乔茸肯渐渐接受商月,他深感欣慰。

  “那老爹您就缓缓再下呗!商姨我先借走了!”乔茸推走一脸无奈的商月,走至门口又向乔海通做了个鬼脸。

  “哎,这孩子!”乔海通被逗乐,满脸宠溺。

  “商姨,从白公子靴子里出来的‘恶鲨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乔茸将商月拉到自己的闺房,小声盘问。

  “什么‘恶鲨咒’呀?没听说过啊。”商月看起来很无辜。

  “骗谁呢?”乔茸向她逼近,直勾勾地盯着她,“商姨,你不会是同克里桑串通好来害我们的吧?”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那双长靴可是你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里面有什么蹊巧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可是看在你爹的面上好心好意想帮你,没想到你竟怀疑起我来。”商月气得脸色铁青。

  听商月所言,好像确实属实,乔茸对她的怀疑有些动摇。

  “你真的不知道?那你发誓!”

  “好,好,好,我发誓!”商月没辙,只好照做。

  “唉——好吧。商姨,对不起呀,我错怪你了。”乔茸艰难地放下架子。

  “哈,知道错了?想让我原谅可没那么容易。”

  “哎呀、哎呀,好商姨,您就看在我心情不好,遭受挫折的份儿上别怪我了,行不?”乔茸不住地晃着商月手臂。

  “行了,原谅你了!”即使再有心机的人,偶尔也会出现有爱心的一面,“话又说回来,那白公子的小心上人回来,确实对你很不利。”

  商月的话像一把食盐,籁籁地撒落在乔茸极力想隐藏的伤口上。她别过脸,饱饱地吸进一口清新的空气。

  “他们那么相爱……我看我还是不要再掺和的好……”

  尽管是在自欺欺人,但总算是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在这些没有娘亲陪伴与照料的岁月里,她,早已习惯性地蜕变成一个懂得为自己疗伤的坚强大小姐。她不需要别人的怜香惜玉,也不愿容忍任何失败。但,毕竟现在所面对的是不可扭转的事实,该低头时终究还是被强制着、按着、压着低了下来,纵使还有数不尽的不甘。

  “老爷的女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我不是说过要帮你的吗?现在就气馁不是你的作风哪。”

  “您有办法?”她在心里祈求上天再降临一些希望给自己。

  “哼,那是当然,只要你肯听我的。”

  “什么办法?”

  “你要知道,紫芾是你和白公子的大好姻缘之间一个致命的威助。若想使你们的关系畅通无阻,就必须先除了她!”

  “啊?”乔茸惊呼,“你要我去杀人?绝对不行!紫芾姑娘对我不薄,我怎么可以杀了她?”

  “傻丫头,谁让你把她杀了?”

  “那该怎么做”

  “早前我听说京城有位金药师,他专门擅长炼制各种奇异药物。其中,最为有效的便是‘忘情粉’。起初我还不信,但后来经过亲自尝试之后,发现果真名不虚传。如今,我这儿还剩下一些,你拿去给紫芾服下,让她忘了白公子,再趁势掳获那小子的心。”

  “为什么不是让白公子忘了她?”

  “你还真是傻到了骨子里。你想想,姓白的小子就算忘了情,也未必会喜欢上你呀。况且还有个深爱他的紫芾与你相争你争得过她吗?只有让紫芾先忘了他,趁他失意时你及时地去安慰,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明白了吗?”

  乔茸听后顿悟,不由暗自佩服商月的“老谋深算”,但旋即又被好奇所吸引。

  亲自尝试过“忘情丸”?难道商姨曾有过想忘的人?她越想越好奇,最终没能按捺住那股想明白一切的**。

  “商姨……”

  “嗯?”

  “您说您吃过‘忘情粉’?您也有虽深爱却又想忘记的人吗?”

  “呵,那些往事不提也罢。你到底用不用这个办法?”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但很快便转过话锋将其隐没。

  “噢,我……”联想到自己的棘手问题,乔茸再也没了探索的心情。

  一段冗长的思索在脑中缠绕成结,她甚至宁愿永远解不开,就这样沉入其中再也清醒不过来。

  终于,她将犹豫在半空的手伸向商月手中的浅口碎花小瓷瓶。

  “嗯,还是很聪明嘛。”商月满意地笑。

  乔茸心里像有个跌跌撞撞的影子,她在陕小的空间里不停地摇晃,不停地碰壁,闹得自己急切地想脱逃。

  她匆匆往回走,半路却被商月谈到吃忘情粉时那挥之不去的哀怨神情所震住。她忘不了商月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商月其实很可怜。

  “商姨”,她走至还留在原地的商月面前,温和地笑,“商姨您以后还是叫我爹‘海通’吧,叫‘老爷’挺生硬的,听着难受。”

  面对乔茸的理解,商月释然而又感激地微笑。

  乔茸顽皮地冲她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跑开。

  习习晚风拂动蝉翼般的纱云,月光虽微微有些朦胧却自最深处透出令外一股舒适的韵味。

  紫芾和小白龙并肩坐在卧房门外的石阶上,望着圆月出神。

  “要是能永远这样恬静该多好!”她闭上眼,感受着夜的清爽,有感而发。

  “很快就会恢复平静了。我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战胜一切劫难的。”他心疼地看着她日益削瘦的脸颊,示以鼓励。

  “哈,哈欠——”她伸了个懒腰,感到很疲倦。

  “累了就先进去睡吧,明天还得准备迎接挑战呢!”小白龙看出她神色中反映出的憔悴,不忍心她再硬撑下去。

  “你确定你不会再忘记我吧?”紫芾突然满眼恐惧地看着他。

  “不会的,永远不会了。别再胡乱担心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领大家去郊外,好吗?”

  “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带大家一起去就不会单独受到袭击,你想得可真周到!”她开心地跳起来。

  小白龙浅笑紧跟着也站起身。

  “快进去吧,风有些凉了!”

  “嗯!”紫芾转身回房又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小白龙!”

  他闻身看过去,一个轻盈的吻像只被风吹落的彩蝶翩然落到脸上,夹着淡淡的海洋百合芳香。

  没等他开口,紫芾已进入屋内,并将门带上。

  这一切被乔茸毫无遗漏地收入眼帘。一种叫作“嫉妒”的情绪如毒蛇般爬至心头,不停地收束着身躯将心脏逼向窒息的角落。

  手中的托盘因指甲的滑动发出低微的摩擦声,像根刺一样扎入平静的腹地。

  “紫芾姑娘。”

  “是你呀?请进吧。”听到敲门声,紫芾迅速离开凳子,将门打开,没想到竟是乔茸。

  其实,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她已经不怪罪乔茸了。毕竟,喜欢谁是她的权利,争取喜欢的人也是她的自由,她并没有什么错,更何况她根本不懂魔法,无法驾驭“恶鲨咒”。

  乔茸将托盘中的酒菜摆上桌,两人面对面坐定。

  “紫芾姑娘,谢谢你的宽容,我终于领悟,自己从前真的很任意妄为,真的很抱歉。”

  “你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我不会再去计较这些了,别放在心上。”

  什么女孩?你在自欺欺人,怕我抱了你的小白龙吧?假惺惺。虽然紫芾说的是肺腑真言,但在乔茸耳中,句句都隐藏着毒素,她不由地暗暗指责。

  稳住激动的情绪,斟上两杯酒,在将酒盅递给紫芾之前先隐蔽地摇了摇,杯底的白色粉末纷纷上浮,融入醇香的烈酒之中。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来,我们干一杯!”她假装兴奋地举杯。

  “我不太舒服,就不陪你喝了,吃些菜就好。”紫芾真的觉得很累,看到酒有些反胃。

  乔茸举杯的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她明白自己不能停下计划,因为一旦暂停,便再也不会有勇气继续下去。

  “紫芾姑娘还是不肯真正原谅我吗?又或者是怕这酒里有毒?既然不相信,那我就喝给你看!”她猛得站起来,伸出手去抓紫芾面前的酒盅。

  紫芾一手拦住她,一手握起酒盅。

  “我相信你。”紫芾注视着乔茸因过于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我喝,来,干杯。”

  两只酒盅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乔茸避过他信任的目光,那声脆响震痛了心脏。

  “等等!”她想后悔,她已经后悔了!

  但紫芾已将酒一饮而尽,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怎么了?”紫芾笑盈盈地放下酒盅。

  乔茸只觉自己的喉咙似突然间变成一片枯叶,想开口,却只能发出破裂的“噼啪”声。

  旋即紫芾脸色突变。她惊愕地瞪向乔茸,双手紧紧后住胸口。此时,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腔里溢满滚烫的鲜血,它们像一群刚从沸腾的油锅中跳出的小兽,带着满身灼热拼命跑向出口。那一刻,她的心仿佛即将被烧焦。那群小兽终于找到了出口——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起鲜血来。

  “紫芾姑娘!”乔茸第一次看到那样多的血,它们从紫芾脚下一直流淌到自己的脚边。她努力撑起被吓得发软的身体,惊恐地目睹紫芾一直不停地吐着大口大口的血,直至脸色惨白,最终忧怨地看了她一眼,无力地倒下去。整个过程,乔茸无法动弹一步。她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残酷、恐怖又充斥着浓烈血腥味的画面,无能为力。

  在紫芾倒下去的那一刻,她身子一软,瘫倒在桌上,满桌酒菜“哗啦”一声落地,一地狼藉。

  “紫芾!”小白龙听到紫芾房内的巨大响动,匆匆赶来,满目血红刺痛了双眼。

  他扶起躺在地上的紫芾,与其说那是一个身体不如说是一片沾湿的羽毛。她混身发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更令他近乎发狂的是——她竟没了鼻吸!

  “紫芾!”他的喊声惊天动地,霎时电闪雷鸣。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他怒视着趴在桌上,嘴唇已被咬出血的乔茸,愤怒地攥紧双拳。他真的太想立刻就杀了她!

  乔茸双目圆睁,魂不守舍地抱住脑袋。她真的杀了紫芾!她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商月骗了她!她被商月骗了!

  “哈哈哈哈——真是个乖孩子。来来来,让商姨好好奖赏你!”商月笑得妖气四射,一双漆黑的眸子泛出邪恶的雾气。

  一抹浊色搅乱她的瞳仁,她摇身一变,成了那丑陋无比、近似黑色木乃伊的克里桑。

  “你、你……”追至门外的乔海通一脸无法置信。

  “哈,去死吧!”克里桑放出黑色裹尸布,将乔海通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

  “爹——”乔茸惨叫一声,紧接着冲向克里桑,“你这个老娇精,拿命来!”

  一股混虫略带苦涩的气体进入鼻腔,乔茸在毫无预料之下昏迷。

  黑暗骑士包围了整个乔府,所有人都陷入囹圄。情急之下,银择唤来人鱼战士,趁两兵交战之际,银择启用护身术保护众人冲出大门,克里桑发现后立即追赶,却被一小队人鱼战士所缠,当她解决掉最后一个人鱼战士时,已不见逃亡众人的踪影。

  “快撤,给我分头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给我挖出来!”克里桑狠狠地下令。

  “是!”

  所有黑暗骑士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虽知道仙鳞仙子素不喜欢外人来到仙鳞湖,但情急之下只好将众人暂时安置过去。

  “大嫂,有没有可能救活紫芾姐?”典束心急如焚,他将怀里不停颤抖的粉鸢搂得更紧了。

  紫芾已断气多时,面色尤如白纸。仙鳞仙子环视围绕在紫芾尸体旁满脸痛苦的众人,轻叹如一段委婉的低喃。

  “办法倒是有,但不知能否行得通……”

  “什么办法?”小白龙短短时间内竟沧桑百倍。

  “干脆你们先想办法,我回东海把父皇请来!”典束想找龙王帮忙。他坚信龙王神通广大,肯定能将紫芾救活。

  “先别急。你来帮我们护法;这个办法行不通时再找也不迟。逸扬,你是否确定自己和紫芾是真心相爱?”

  “确定。”小白龙坚定地点头。

  “很好。”仙鳞仙子满意地微笑,“克里桑之所以想治紫芾于死地,是因为海王的五位王室子女若是将力量合并在一起,便无人能敌。只要消灭其中的一人,这个阵势便无法成立,而她则少了一道强大的阻碍。逸扬和紫芾是真心相爱,因此他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代替紫芾的位置。蓝泠被困于另一境地之中,我可以用自己的神魄进入通往那个境地的隧道,将其顶出一个裂口让蓝泠钻出。而红瑚、银择、粉鸢则各自把握好自己的灵力,和逸扬重组一个力量无限的法阵,以营救紫芾,可以吗?”

  “行,那快点开始吧!”银择迫不及待。

  他安排好人鱼战士们的把守方位后,盘腿坐在仙鳞仙子指定的位置。仙鳞仙子则把乔大婶一家领到一个小小的洞穴里躲避起来。

  “好,请各位集中意念,将全身的灵力发动起来。我们得先让紫芾将气息收回。”

  大家按仙鳞仙子的话照做。自红瑚体内发出的红光、银择体内发出的银光、粉鸢体内发出的的粉色光交织在一起,冲破云层。

  “逸扬,怎么了?你感应不到紫芾吗?”看到汗流浃背的小白龙一点反应也没有,仙鳞仙子察觉到紫芾的异样。

  “我已经使尽方法,但依然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他既沮丧,又绝望。他一面痛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一面陷入害怕失去紫芾的痛苦之中。

  仙鳞仙子蹲下身,轻轻点上紫芾额头。

  “她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呼吸分散,没有气力与你感应。”

  “那该怎么办?”粉鸢暂停释放灵力,略带哭腔。

  “我需要一件神物,依靠它的灵力作为你们沟通的桥梁。”

  话音刚落,紫芾的海洋之心便从她勃颈上滑落,飞入仙子手中。

  “啊,谢谢你。你的灵力是很强,但属凉性,无法起到补血作用……”

  海洋之心的光黯淡下来,仙子叹息。

  “这个可以吗?”粉鸢忽然想起锦囊中的药草。

  “让我看看。”仙鳞仙子接过那株草,细细端详,“此乃天界神物,煞是难得。用来做媒介刚刚好。”

  “粉鸢,你怎么会有这个?”银择不解。来自古代的天界神物,怎么会成为小妹的囊中物?

  “是蚌珠奶奶那次采药时挖到的,后来送给了我。”

  “好啦,时间紧急,救小芾要紧!”红瑚打断他们的对话。

  仙鳞仙子将神草抛向空中,只见它缓缓移至紫芾上空,发出血色的光将她包围。大家各就各位,重新开始。

  小白龙紧闭双眼,拼尽全力寻找紫芾的意念。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一团柳絮状柔柔的紫雾飘来。刹那间,他好像真的感觉到了紫芾熟悉的气息。

  “唰”,一道紫光散出,小白龙释然一笑。

  所有人都更加努力地启动魔法。

  仙鳞仙子不顾危险,跃上仙鳞湖面。手指轻灵地撩动,水珠从湖中渗析而出,发着蓝荧荧的光,一点一滴地聚拢,最终聚成一道细细、长长的隧道,悬在半空。

  她在大家的目送下化成一道蓝色的水流,瞬间钻入隧道之中。

  时间从未像现在这般冗长。等待像一条被无限拉长的线,紧揪着心,传播着无可奈何地忍耐与焦灼。

  “对不起大家,我来晚了。”久别的声音传入耳膜。

  蓝泠归来!

  她依旧那么美丽,只是被离别稀释了从前的冷艳,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惊喜。她腹部明显地凸起,脸部闪出母性特有的柔腻光泽。

  “蓝泠你……”红瑚又惊又喜。

  “蓝姐姐你快有小玉宝了!”粉鸢兴奋地大叫,她快当小姨了!

  “恭喜啊,蓝泠。”银择依旧是淡定的神情,但心里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

  “谢谢。咱们快开始吧!”她艰难地学着他们的姿势坐下,对于刚变出的双腿,显然很不适应。

  红、银、蓝、紫、粉,五种光芒终于汇聚在一起。它们携着重逢的喜悦与势如破竹,将仙鳞湖畔染上一片绚烂。

  阴暗的木屋,绿色的炉火,邋遢的摆设……又到了这里。

  乔茸揉着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将盖在身上的脏被子扔到一边。

  “师父,您醒了?”

  乔茸看到海怪清晰的面孔,顿时彻底清醒。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魇,她杀了紫芾,而克里桑杀了她的父亲!

  “克里桑呢?我要见她!那个混蛋在哪儿?啊?”她怒吼。

  “她,她……”海怪警觉地看向屋顶。

  “你敢骂我?啪!”一巴掌从天而降,乔茸白净的脸上霎时多出五道血淋淋的指甲印。

  “还我爹命来!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子!”乔茸冲向从一片浓雾中现身的克里桑。

  但还未触到她,便被她擅用的黑色裹尸布缠住四肢,吊上房梁。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真的想送死吗?好,我成全你!”

  “克里桑,你别忘了你的承诺!”海怪大喝一声,怒目圆瞪。

  “呦,瞧你急的,难不成喜欢上这丫头了?真是好眼光啊。”克里桑看着他似笑非笑。

  “呸!丑八怪,别血口喷人。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样龌龊吗?哼,明明丑得要命,却偏要将自己变成美女。阴险又矫揉造作地利用别人对你的信任、对你的同情。你哪里还有资格指责别人?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怪物!”乔茸将唾沫吐到她邪恶又令人反胃的脸上,愤恨不已。

  “该死!”克里桑冲她伸出魔爪。

  “报——发现他们行踪!在一个名叫‘仙鳞湖’的湖边。”颠马和越水母率领四个手下前来报告。

  “干得好!海怪,我暂且留她一条小命,算是给你面子。快随我去将他们一举歼灭!这真是难得的好时机。”

  海怪顺从地跟出门。

  “海怪!”乔茸不想他深陷泥潭。

  海怪驻足。

  “克里桑,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赶上!”

  克里桑轻蔑地看了看屋内被吊起的乔茸,冷哼一声,“好,就给你几分钟。你若不来,你们小命都难保。”

  看他们化成黑烟飞远,海怪走至屋内。

  “师父,徒儿对不起您。”仰视着乔茸,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懦弱。

  “别再错下去了,回头吧……枉我那么信任你,将你放回,你万万不可再做伤害他们的事情,求求你!”她转归劝为哀求。

  “师父,恕徒儿无能。徒儿……”

  “住口!海怪,今天我把话说白了,如果你去伤害他们我立刻在你面前咬舌自尽。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因此,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们去害他们!”乔茸放下狠话。

  “师父,请别逼我!”

  “我逼你?”乔茸无视海怪的满脸痉,“哼,如果你真想将我推向死亡,我也不会怪你。好,我不逼你,去吧。”

  她闭上眼睛,准备他一出门就咬舌自尽。

  许久,她都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在睁开眼的那一刻,缠住她的黑色布条突然松泄,她落到海怪宽大的背上。

  “师父,我带你去救他们!”海怪腾空。

  “你疯了?你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我只求你别做坏事,不是让你直接跟克里桑顶撞,这样是送死呀!”乔茸制止。

  “师父,我想通了。你们是好人,我不能加害于你们。救你们出魔爪是积功德的事,或许天帝会被我的诚心打动,让我早日回归大海。”

  乔茸不再开口,她很想去救他们。虽然未必有勇气去面对,她仍旧很想去。

  抵达仙鳞湖畔,她见到生平所见过的最惨烈的杀戳。

  无数黑暗骑士和人鱼战士在交战,剑鞘的寒光、惊天动地的魔法正摧毁着周围美丽的风景。

  远远的,她看到围成一圈的他们,和躺在中间的紫芾。

  “放我下来!”乔茸从海怪背上跳下,奔向他们。她看到自己的哥哥和典束,守在他们身边,她想助他们一臂之力。

  “师父小心!”克里桑准备偷袭,海怪冲过来阻挡,和她拼杀起来。

  “你这白眼狼,还不给我滚!”克里桑气急败坏。

  “不许伤害我师父!”

  “看样子,你还懂视死如归嘛。好,我成全你!”克里桑心一横,发出致命的一拳。

  乔茸已快跑至瀑之身边。听见海怪的惨叫立即回头,只见海怪重重地摔到地上,将软土压出一个大坑。

  “海怪!”乔茸跑向他,不断地用衣袖擦试自他嘴角潺潺渗出的黑血。

  “师父珍重。”海怪虚弱地垂下头,双目微睁,瞳孔放得很大。

  “海怪,海怪!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答应我,不要死!”乔茸拼命摇动他厚重的手掌,绝望迅速扩大,“你还没有回到大海呢!不要死!”

  “我……好像看到……大海了……”他的眼神清澈无比。

  乔茸从未见过海怪这种充满希望的表情。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周身的残酷战争,看不到人类内心的阴暗,只有憧憬。

  终于,抓在手中的厚重手掌恢复了原有重力,乔茸没有力气抓牢,它重重砸到地上。

  “海怪——”心脏似乎疲于跳动,它终于忍受不了这诸多打击了。

  仅短短一夜,便经历了那么多失去,自责与痛苦像克里桑的黑色裹尸布,它们不停地缠,一圈一圈地绕,试图将她挤碎。

  乔茸充满怨恨地搜索克里桑的踪迹。典束和瀑之正在与她对抗,一团火球从他们之间穿过,像长了翅膀般直直地飞向小白龙。

  “小心!啊——”乔茸的速度快得惊人,她跃到小白龙身后,为他挡住“致命火焰球”。

  “乔茸!”最后一道解救程序完成,银择跃起,抱住快倒下的乔茸。仿佛她就是那颗一落地便会被土壤吸走的人参果,他紧紧将她环在怀中。

  “银择,快去帮助大家,我没事儿。”乔茸忍住混身剧痛,催促他。

  “你等我!等我杀了克里桑,赶走这些怪物就来医你!一定要等我!”银择封住她体内蔓延的火势,将她放在一棵茂盛、粗壮的树下。

  乔茸冲他虚弱一笑,昏死过去。

  紫芾捡回性命,迅速苏醒。而此时,没有人能抽空庆祝她的复生,他们都在竭尽所能、英勇杀敌,就连一向胆小的粉鸢也无畏地加入战争。

  情况万分紧急,紫芾想起启动海洋之心。

  “主人,快将其他四位公主、王子召集过来,决战的时刻到了!”

  在海洋之心的指导下,红瑚、银择、蓝泠、紫芾、粉鸢分别使出自己最强的法力。海洋之心在他们头顶转动,收拢住所有灵动之光,它体内的力量越聚越庞大,终于,它开始了一轮最为猛烈的爆发——

  彩色的气层如海啸时的巨浪,向着克里桑和她的黑暗骑士倾倒。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们——那些被**与邪恶所腐蚀的代表倾刻间化成灰烬,成为土壤的肥料。克里桑眼见情况不妙一边奋力发出最后一击一边准备脱逃,却终究没能躲过那道冲击波,最终魂飞魄散。

  像春天刚刚到来般,万物重新开始复苏。原本被破坏的花草树木在彩色气层的荡漾下渐渐恢复最灿烂时的模样。

  “蓝泠你回来了?”紫芾看到身旁笑靥如花的蓝泠,忍不住想紧紧拥抱她。

  但刚伸开手臂时她才发现蓝泠的变化。

  “蓝泠,我要当姨了吗?”她激动地不知所措。

  “嗯。”蓝泠的笑越来越像海王后了,是那样平和、温润。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正不置可否时,蓝泠主动上前抱住了她。

  “蓝泠,你回来太好了!我想死你了!”紫芾兴奋不已。

  “我也想你们呀。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啊。”

  正当大家沉浸在亲人团聚的喜悦中时,蓝泠突然弯下腰紧紧捂住了肚子。

  “要生了吗?”红瑚和阿伦将她扶住。

  这时,她天蓝色的鱼尾已经显现出轮廓,他们将她扶至树林中。紫芾迅速挥下一些树叶,围成一个椭圆形小屋。

  红瑚扶着蓝泠进去,紫芾、粉鸢紧随其后。阿伦和小白龙、典束在外面等候。

  “乔茸,坚持住!”银择试着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她,为她续命。

  “银择,别再伤害自己了……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乔茸抗拒着。

  银择不听她的劝告,依旧固执地继续。蓝泠短时间内无法再与他们合并来救她,他必须尽力让她的生命延续下去,等待之后的营救。

  “银择,没用的。我能感觉到有双手正在抽离着我的灵魂……我想爹了,也好想娘……还有海怪……”

  “茸儿,坚持住!哥就剩你这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挺下去!”守在一旁的瀑之一直握着乔茸的双手,他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正在缓缓消失。

  “哥,对不起。我做错太多,理应受到惩罚的。你要好好的,好好地打理爹留下的家业,我不能替你分担辛苦了……对不起。”乔茸满眼的泪光刺痛瀑之和银择的心,“银择,为何我到现在才醒悟呢?我总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向前看,即使知道是错误的也不愿意转弯,我是多么恶劣的一个人呀。你对我这么好,而我不仅不知回报,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和你的亲人……你能原谅我吗?”

  “嗯。”银择坚定地点头,“我从未怪过你,你只需好好活下去,别担心别的事情。”

  乔茸轻轻摇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银择,不行的,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她用尽最后一股力,脱离他为她传递续命灵力的手。

  “你……”银择将她揽住。

  “茸儿,你怎么如此不懂事?”瀑之心痛不已。

  “哥,别怪我……我已无颜再活在世上,就让我带着最后的一点尊严上路吧。银择,我最后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说吧。”他的眉头似乎很难熨平了。

  “再让我看一次‘叶雨’吧……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她央求。

  叶,如她所愿,再度纷扬落下,有的甚至轻轻降在她的脸上。银择捡起手边的一片细叶,放在嘴边,吹起哀婉的曲调。

  瀑之别过脸,狠狠地擦拭脸上的泪,但怎么擦也擦不完。

  “下辈子,我一定会珍惜身边的美好……今生只剩遗憾了……”乔茸看着银择如雕刻般完美的侧脸,心中无限酸楚。

  抬过身上的落叶,她满含笑意地看着头顶洁净的天。悠扬的乐声融入唯美的意境,她静静地享受着,直到翠绿将视线永远与世隔绝。

  银择深刻地体验着生命轻飘飘地如风般滑过,他惟有不停地吹奏,来缓解心中疼痛。

  嘴唇已出血,腥味溢在齿间,他依旧不愿停下来。

  曾停驻在身边的美好,总是让人发现不到,只有快没机会拥有时,才幡然领悟。

  有泪水的人,会用它们来渲泄自己的苦痛;没有泪水的,只有在心中根植无垠伤悲。

  乔茸,如果有来生,你会选择我吗?

  不管怎样,都愿你一路走好……

  银择默默祝愿。

  叶落依旧,翠意织痛。

  旦幕伤悲,两生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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