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手迷迭馆

作者: 苇笛 字数:3083

  夏言喝着海棠煮的新茶,脚在船头来回打着摆子,莫名地觉得耳根清净了些。

  “海棠,你说吧,以大哥的功夫,朱明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这个别扭家伙,最后还不是跟着朱明乖乖还债去了。”

  海棠撑着桨笑道:“惊鸿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不过这朱明也真有两把刷子,这情报搜集的功夫都赶上我们玄门了。”

  “海棠你之前说他是天下首富,可我看他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难道他和左护法一样有驻阳之术,实际已经很大了?”夏言好奇地问。

  “朱明确实才十五。这小子能耐着呢,十岁时候就是家喻户晓的神童,十三岁就连中解元,会元,状元。皇帝招他去翰林院,他人却跑没了,原来是跑到边界贩马去了。给家中寄了封信,说什么封官非我意,但愿致千金,把他家里人气个半死。这才两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富甲天下,家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夏言奇道:“倒也是个有趣人物。”

  脚丫子触及湖水,清凉清凉的,夏言兴起,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

  她小时候是野惯了的,秦淮河里游泳什么的是常事。

  海棠不闻说话声,正奇怪呢,里里外外却不见了夏言。

  海棠站在船头疑惑到:“这丫头,到哪里去了?”

  冷不防脚踝被人一拽,拉进了水里,夏言这才冒出头来,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他。

  海棠是识水性的,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

  夏言的头发滴着水,深衣湿了,服服地贴在身上,脖颈越发显得纤细起来。

  看着夏言闭上的眼睛,海棠默契地凑了上去,在绯红的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待离开时,夏言却拉过他的衣襟又凑了上来。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不是怜爱的,不是吻在面颊的,不是浅尝辄止的,然而也算不上激烈,仿就像他们的关系,最适合的形容词就是"默契"。而从认识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年多。

  小舟因为没有人操控,随意飘荡在江面上。睁开眼睛时,两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如此习惯于对方的存在,然而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东西却改变了。

  夏言没话找话说,想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便问道:“前面这座是什么峰?”

  “……神女峰。”海棠回答道,双眼却并不看她。

  夏言楞道:“刚才大哥找的时候你不是说早过了么?”

  “想知道为什么我等会告诉你。”海棠带着笑意,像餍足的猫儿。上了船,接着萧惊鸿的话题,让夏言接受了一次民俗文学教育,看着夏言的脸红得像被蒸过了的小虾米,海棠则在心中放肆地大笑。

  惊鸿,我被你带的越来越坏了。

  夏言和海棠五湖四海地晃悠。待入了蜀地夏言才发现,天府之国不仅是不输江南的富饶地方,那南国的儿女也是极俏丽的。还有啊,这儿的姑娘不似金陵的小家碧玉,扭扭捏捏放不开手脚,男装的夏言一路过来就遇着不少赠罗帕、水果的,那船家女更是明着眉目传情,软语娇声地对着夏言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海棠那更不用说,收到的礼物和秋波和夏言比只多不少,夏言本着“你是我的,你的就是我的”的精神把礼物都收归己有。

  古人有语云,乐不思蜀。夏言是反过来,想待在锦官城不回去了。一转眼冬去春来,一年也就过了。功夫别的没太大长进,只有轻功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夏惊鸿走之前还教过夏言吐纳法,她内功底子不好,但心思纯净,杂念不多,只消每日呼吸之间,不知不觉内力也提了上去。只是内力这东西不似花招,毕竟不是一日能成就的,现在的夏言对付些普通的练家子勉强能应付的来,和真正的顶尖高手过招一定是左支右绌的。

  和海棠在巴蜀迎了新年。大年三十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夏言穿着蜀绣玄底红云夹袄,海棠因为内功修为高,周身都是暖的,夏言便把他当暖炉子使,扎进海棠怀里左磨右蹭,像撒娇的猫儿,海棠宠溺地拿斗篷一裹,夏言便只露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雪花落在海棠的头发上,夏言心念一动,扯了他的发簪,一头金墨般的乌发便如飞瀑而下,印着如银的白雪,火红的斗篷,直似入画。

  “可看够了?”海棠戏谑地看着两眼直直的夏言,那傻傻的小模样让他忍不住也恶作剧了一把,扯了夏言的簪子。

  四川地低,西风也不那么恼人,温和地扬起夏言的长发,三千青丝便和海棠的纠缠在了一起。

  不久,周围的姑娘们都传开了,这两位神仙一样的公子只怕是断袖,一时间街坊里女儿家哀叹不止。

  柳条抽青了,夏言也琢磨着,自己的功夫混进宫估计问题不大了。要不是惦记着宫里她那坐着月子的时雨姐还有那没出世的小外甥,金陵倒真还没什么让她留恋的。

  顺着长江而下是很快的。朝发白帝暮到江陵,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春风似贵客,到处遍繁华,金陵也是一片盎然的春意。混进冷宫的过程比想像的容易的多,便是从那朱墙上一跃而下,别说人,连狗半只都没有。,夏时雨所在的南宫一片萧条,只有两个年迈的太监守着门,那老公公也倦的厉害,头不住点着,眼皮儿早闭上了。夏时雨倚在床边绣着丝帕,蜘蛛在墙角结了层若有似物的丝。夏时雨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夏言,手里绣着的丝帕落了下来。

  “小言儿,是你吗?”

  夏言任她颤抖的手扶过面颊,深深地看进她雾气迷蒙的眼。

  一个南宫,一个贵妃,竟只有两个出嫁时从自己家里带过去的丫头伺候着。夏时雨想把手背在身后,可夏言哪里那么好糊弄,拉过她的手,惊呆了。

  那双纤细的手,指头上都是被针扎出的伤痕,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夏言盯住夏时雨的眼睛。

  “也没什么,冷宫里无聊,做些女工打发时间。”夏时雨柔声说。

  夏言不买账,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姐,说老实话。”

  夏时雨叹息一声:“宫里的人送来的饭是凉的,都是那边的正主儿吃剩下的,我这做着月子,不能对不起孩子,便做些手工,让手下人带出去卖了,买些鸡蛋回来。”

  夏言听着一阵心酸。自己跟着海棠衣食无忧,不想姐姐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

  “皇上他,不看你的面子,也不看孩子的面子么?”

  夏时雨苦笑:“他……他忙着陪季家姐妹,哪有功夫管这儿。”

  季家姐妹,便是前些日子新入宫的一对歌女姐妹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勾的皇上神魂颠倒,这些日子连早朝都不上了,夜夜笙歌,合着姐妹两寻欢作乐。

  夏言咬牙道:“姐,你放心,出去以后我就给你想法子。咱们夏家的孩子,不能让他没出生就遭罪。”

  末了,夏时雨嘱托着她好好保重,万事从长计议,自己这边情形尚可,就是生下了孩子,做着手工自己也养活的来。

  和夏时雨见完面,回去会上在宫外等待的海棠,海棠问了问情形,本想出手相助,夏言却一口回绝了。

  “海棠,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夏家的孩子我夏家要自己养着,养出个千古明君给那没良心的皇帝看看!”

  见惯了夏言撒娇卖乖的脸,也见过很多她黯然神伤的表情,此时的倔强却更让人心疼。

  夏言让海棠派人探听朱明现在何处,得知就在不远的镇江,便寄了封信给他,前面是大肆吹捧了对方如何少年英才风度翩翩,高帽子戴地快顶上天了,后面半段的大意是我是萧惊鸿的弟弟,咱们巫峡见过的,我要给你打工,你敢不要,不要我撺掇我现在坐着武林盟主位子的大哥给你玩失踪,看白道那些老家伙每年还给不给你钱。

  海棠摇着头给马虎的夏言添上署名,帮她封好寄了。没几日,便收到了朱明的回复,意思是兄弟啊,我也很为难,我也不知您所长何事,不然这样吧,既然您也认得海棠兄,他在金陵经营着醉烟楼,这相关的适宜你不懂也可以问问他,我手下迷迭馆的主事正告假回家,便交与你打理吧,你拿了这镇纸去,迷迭馆的人自然识得。

  随信附上镇纸一枚,羊脂白玉的,这朱明果然是天下首富,都不把这当稀罕玩意。

  夏言不想朱明这么好说话,原想软磨硬缠礼尚往来个几封信,这东西一收下来,倒真似欠了朱明的。她哪里知道,朱明是卖的海棠面子。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情报,他平日里是少不了和玄门打交道的。朱明是何等精明的生意人,那日在巫峡,一眼便看出夏言是女扮男装,而且和那玄门门主似乎关系匪浅。也是少年心性,明知她是女儿身,偏将这金陵头牌小倌汇聚的地方交与她管理,躲在暗处乐呵呵地看这位姐姐如何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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