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作者: 左慕秋 字数:2055

  “你的名字。”似乎是长时间的沉默,连空气都略显压抑,谢流年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让谢流年呼吸都有些困难。

  红色,红的世界,是否有鲜血在呼唤黎明,谢流年忽然觉得头痛欲裂,但又不想表现出来。此时的他,忽然觉得好孤独,好无助。

  “霓裳。”霓裳一脸魅惑地答道。

  谢流年转身看向窗外,终于有了其他的颜色,这才是丰富多彩的世界啊,那么真实,那么触手可及,它的每一个棱角,每一个轮廓,谢流年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不再是一片嫣红。

  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谢流年想赶快脱离霓裳的视线。

  看着谢流年一脸痛苦的表情,霓裳几乎笑开了花,又是一个胆小的男人,连红色都会害怕,何况是真正的血腥呢,没用的家伙。在桌上拈起一块糕点,霓裳饶有兴致地吃着,脑海里浮现着谢流年痛苦的样子。看来这个人,必定是沾满了血腥。

  离开霓裳的房间,谢流年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沉重的呼吸得到了释放。

  本打算离开这里,却在经过惊尘房外的瞬间,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宛转悠扬的琴声从里面传来,时急时缓,一会如奔腾的巨浪,咆哮地呼唤着狂风骤雨,一会如涓涓细流,清凉凉地流淌,琴声萦绕在耳畔,似是在述说平生的哀伤与惆怅,如此引人入胜的琴音,竟是出自那人之手。

  谢流年如着了魔一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他又一次走进了那个房间。原本波涛汹涌的内心,似乎在琴声的熏陶下逐渐归于平静,谢流年仿佛看见一片清脆的竹林,一间雅致的竹楼,零零星星的野花将竹楼包围,门口还栽种着许多果树,树上结满了金灿灿、黄橙橙的果子,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手里摘了一只金黄的梨子,正在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冲着他妩媚地挥舞着绣满牡丹的丝巾。这样的场景,谢流年幻想了无数次,但每一次想到,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笑,发自内心深处,最真诚、最真实的笑容。他向往的世外桃源,神仙眷侣,在这悠扬的琴音下,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惊尘正专注于弹琴,丝毫未注意到不请自来的陶默然,也只有弹琴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放松,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彻彻底底地达到一种空灵,尘世的喧嚣与纷扰,都显得微不足道,那一刻,他的世界,没有天地,也没有他自己,只有那让他陶醉的天籁之音。可以听到鸟语,闻到花香,即使是自己的呼吸,也变得畅快,不再让自己觉得压抑。

  谢流年听得陶醉,惊尘弹得认真,二人就这样,彼此相顾,却无言语。过了许久,惊尘才发现在一旁呆立的谢流年,那痴迷的模样,竟与平日里大不相同,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谢公子,怎么不去陪美人了。”惊尘缓缓道。

  “琴声很美。”谢流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常,只得转移话题,拉开对方的注意。

  惊尘道:“霓裳岂不是更美。”

  谢流年冷冷一笑,这个人,总是这样,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好的气氛,就这样被他破坏了。

  “你就不能有几句好话。”谢流年答道。

  瞪了谢流年一眼,惊尘道:“阎立本的画,展子虔的图,都是好画,最后还不是归于尘土,留下个空名罢了。”懒得再看谢流年吃瘪的样子,惊尘径自躺在床上,留给谢流年一个背影。

  谢流年倒是没有料到惊尘还有这样的口才,走过去坐在床沿,拉了一下惊尘的衣服:“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就不能好好说几句?”

  “惊尘自知姿色平庸,无法让谢公子尽兴,还是请谢公子去别的小guan那里,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樽大佛。”惊尘抬头望着谢流年,嘲讽道。

  “你还真是别扭。”谢流年叹了口气,此时的他,应该是寂寞的,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埋葬了另一个自我,一个阴暗的,孤寂的,时刻彷徨,永远绝望的自我,另一个谢流年就是这样,光鲜华丽的外表,包裹不住深深的寂寞,他迷恋权势,迷恋它带给自己的荣耀,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体会,但他更害怕,有一天自己会跌倒,会被人踩在身下,他不想输给任何人,他是谢流年,文武双全的谢流年,少年得志、无所不能的谢流年,那些威胁他利益的人,成为他阻碍的人,都被他轻而易举地铲除,至于一部分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他自是乐意帮助他们去投胎。他的双手,早已鲜血淋漓,他的内心,既充满强大的自信,同时又被无尽的孤寂所冲击,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很矛盾,只能把自己伪装的更像自己。

  不知为何,原本还嬉皮笑脸的谢流年,此时却是一脸迷茫的神色,宛如一个迷失了方向的贪玩少年,牵着手里的风筝,找不到回家的路。惊尘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内心,有时候,给人一种纨绔少年的感觉,有时却仿佛不谙世事,对一切都懵懂迷茫。

  谢流年突然将惊尘抱在怀里,动作轻柔,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好过一点。

  惊尘挣扎着,想要推开谢流年强健的臂弯。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谢流年道,充满了恳求的意味,让人不忍拒绝。

  惊尘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无法看透这个人了,曾经那么粗暴的蹂躏自己,此刻却是异常的温柔。见谢流年没有放手的意思,惊尘不顾谢流年的反对,硬是将他推开,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

  谢流年笑着爬起来,这个人,总是这样破坏气氛,不过,平心而论,这人的琴,却是难得,自己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谢流年自己讨了无趣,也懒得在这里招惹床上那家伙。悻悻地离开,却在出门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望了惊尘一眼,那人勾了一下嘴角,估计是在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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