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问题交织在一起。我以为只要不去问他，不去看他，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那缠着白布的双手，那面如白漆的脸庞。在后来詹沐羽手好起来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我真的什么都没问。因为詹沐羽的病情没有好转，我只能让刘承向皇上禀报实情，很快，皇上从汨都那里调来了太医，并带来了他的口谕：要詹沐羽病情好转后，即可返京。没有原因，这只是命令。太医根据詹沐羽的病情开了一些方子，但却没什么作用似的，初夏的夜晚晚上的詹沐羽全身还是冰凉一片，每晚习惯性的起身，然后睁着眼睛到天亮。
“羽，外面空气很好，昨晚淮南王说在我们走之前请我们参观一下淮南的繁盛景象。”
在詹沐羽的病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后，我们决定立即回汨都，以免延误了詹沐羽的病情。也许此刻什么都可以拖，唯独他的病，这种连宫廷太医都不知道的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太医都束手无策？难道是毒？詹沐羽，你身上的病应该是你自己最清楚吧，那么不急不缓的态度，是不是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情况？还是你本有控制它的把握？
“我很累，不想出去！”
原本没有起身的詹沐羽把头转向另一边，留给了我一个后脑勺。斜躺着，双手从他背后穿过，紧紧的抱着他，头抵在他的脖颈上，本能的用头蹭了蹭他。
“羽，我们可以就这么生活下去么？虽然有点乏味，虽然没有你施展抱负的舞台，虽然我们也许会变的平凡如斯。但是我们现在的平淡就像真的幸福，不是么？”
没有回我的话，深呼吸一下，
“羽，如果哪天我要离开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但是在那之前，能不能假装你也很在乎我，很爱我。”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为了清欢？那么你逼我喝下天仙子，这委屈我又朝谁去说？”
“不要回头，那我还可以当你听不到，我还可以继续说下去，太医说，你身上的病似乎不是病，而是毒，而且他们推算说，你中毒的时间刚好是我喝下天仙子之后昏迷、混沌的那段时间。我已经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我的什么么？”
我知道他听懂了我的话，但却没有回答。攀在他胸前的双手，感觉到他心的跳动。这里是不死还有我？伤痛、委屈。在心里轻轻的说句：詹沐羽，其实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
最终在我们走之前也没能出去转转。总有种感觉：这里，我一定还是会再来的。
和詹沐羽离开的那个早晨，我看到天空的另一端出现了一段很美的彩虹，最亮的颜色就是红，不正常的红，就像封王仪式那天颜卿回眼中的红。
颜卿回没有挽留我们。走的时候，云使们都看着淮南王府屋脊的顶端，也许是在看那片彩虹，也许是在留恋他们前任的主人。
临走之际，我收到斯远传来的信笺，总共两封，一封，里面内容很简单，但却也很复杂。相信这也是詹沐羽急着往回赶的原因之一——詹沐希被罚在自己府内面壁思过。汨都巨变，本来詹沐羽的离开会是詹沐希收拢人的大好时机，那么，为什么在短短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被皇上罚了呢？大皇子失踪，六皇子被罚，剩下的皇子几乎就没有可能性，那么就只剩下朝堂之上的家族，会是我爹么？另外一封是我让他查的关于淮南王府书房内那把古琴和那块回音石的来历，信上说，这块回音石是先帝赏赐给第五家族的，第五家族的上一代家主，也就是我爷爷，把它给了姑姑，那年姑姑随着当时的准王妃也就是颜卿回的母亲来到了淮南，遇见了颜方宇，而回音石在姑姑回去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那把古琴则是后来姑姑嫁入皇家之后颜方宇请当时的著名琴师师打造而来的，一直放在淮南王府的书房，只有颜方宇碰过，琴声却从未响起过。
这样的回音石，这样的七弦琴，都是因为姑姑，当朝皇后逸彰皇后。那么所有人都不可以碰触的七弦琴，为什么詹沐羽却可以弹奏一夜？不可能是太子的特例。
仔细回想一下，在颜卿回听说詹沐羽受伤病发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是不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詹沐羽那晚在哪里又做了什么？封王仪式结束之后，淮南王府的管家就直接把七弦琴抬了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回汨都的路上，这些问题还在我的脑海盘旋，詹沐羽躺在我的腿上，我们四周填充了厚厚的一层护身的软垫。他似乎睡着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头肩膀上部都在我的腿上，可能是时间长了，腿有点麻麻的，想抽身又怕惊醒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睡眠。可他又好像是没睡着，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缓缓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