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冰莹手中握着做成麦克风样式的棒棒糖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颇好的她不禁哼起了歌，两个朋友果然没交错呀，能给自己带来那么多欢乐还不会排斥自己，像这样的生活如果早一点到来，也许自己就不会那么伤感了。
「嘀、嘀」身后传过来的车笛声让她警惕性地回头，从光亮的玻璃内她看见了钟泉峻正友好地对自己笑。
不自觉地双手缩在胸口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钟泉峻在自己身边停下车，然后在他的微笑中车门弹开在自己侧方。
“上车吧。”钟泉峻好听的声线传入耳膜。
车内的热度浮在莫冰莹腿部周围，她抓紧了手中的糖果僵硬地点了点头，踏进车内。
温暖涌遍全身，莫冰莹舒服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过头问：“请问，要带我去哪里？”
打着方向盘，钟泉峻目视前方：“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很重要的事。”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莫冰莹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从小就是这样，对别人的肯定句她不会反抗也想不出反抗的方法，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来到一家人口好评宾客至满的餐厅，钟泉峻走近柜台还未开口就被服务员惊喜的声音吓了不轻：“钟、钟、钟、钟大堂主，您居然光临我们这小小的餐厅了，真是感谢非常感谢！”
钟泉峻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那么张扬，自己也客套的回应：“听身边的人说了你们家的饭菜不错，所以就带了朋友来尝尝，有双人包间吗？”
“有有有！！”服务员看他那么亲切的笑容简直要开心疯了，她按下身边的服务铃，向那边吩咐了一番后就双手奉上，“二位请，我刚才通报过了，上面会有人恭迎的，请二位吃好喝好。”
“谢谢。”钟泉峻颔首，对身后的莫冰莹招了招手上了二楼。
当钟泉峻把菜单递给莫冰莹的时候，她慌了。本想回家煮泡面的她看着这玲琅满目的彩色图片和菜名花了眼，她从来没吃过菜单上的食物，怎么晓得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鼓着脸颊用手指不断地戳戳戳，莫冰莹终于翻过第五页找到了她所熟悉的菜名，还是小时候经常吃到的，最爱吃的饭。
“我要这个，番茄蛋包饭。”
对面正欲说话的钟泉峻在听到饭名有片刻的晃神，他好像记得小时候也有一个人喜欢吃这道饭，而且经常吃的满嘴都是番茄酱。
“给我一份奶香豆腐鱼汤。”在点完餐服务员退出去后，他抿了一口热茶，随后打开了话匣子，“你认不认识顾澈语？”
“认识。”莫冰莹几乎是在他语言刚停下就回答了，她确定性地点了点头，“她是我小学同学来着。”
“那么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一开始柚子转来班级的时候我以为她是顾澈语，可是她没有顾澈语不同常人之处的特点。”
“什么特点？”
“眼睛。”莫冰莹用手轻晃瓷杯中的茶水，陷入了回忆，“顾澈语的眼睛，是我见过最不可思议的眼睛。她的眼睛无论和谁对视，都像会把人灵魂吸走一样的危险，她的眼睛很诡异，怎么会是银白色的……”
果然。钟泉峻在心底肯定了自己的答案，顾澈语果然不是普通人。
正巧这时服务员也端着托盘，把两人的点餐呈了上来。暂停对话的时候，莫冰莹很奇怪地看着他喝汤的动作，只有拇指和食指捏住汤匙，每次却又满满的一勺汤送到嘴巴里，最后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回味着。这喝汤的动作，太像一个人了……
“没遭到人的排斥吗？”钟泉峻抬起头问她，发现她正毫无顾虑地盯着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莫冰莹忽然有了种做贼的感觉，她低头用勺子压着自己的饭，“她经常被老师体罚，手每天都是肿的，所有人都害怕她，都不敢和她一起，更不敢和她对视。”
“那她的家人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莫冰莹叹了口气，卷起用蛋皮包好的米饭送入口中，酸酸的番茄酱马上被味蕾捕捉，“夏天她从不穿长袖，我们都以为她有传染病，后来有一位老师忍无可忍了，当着全班的面掀起了她的衣服，你不知道那是我看过最恐怖的身体。全身上下都是鞭痕和残有血疤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泛起了脓水，粘在衣服上。她那时候未满十三岁，到底是谁这么对一个小女孩啊，真是没有人性……”
“她没有妈妈？”听到这里钟泉峻不悦地皱眉，难道这一些都是顾明干的，那为什么他的妻子不去阻止呢？
莫冰莹咽下第二口米饭点了点头：“她妈妈对她非常好，每次顾澈语看到她妈妈都特别开心，有时候眼泪还在脸上就笑着扑倒在她妈妈身上了，顾澈语的母亲也非常漂亮，虽然朴素但是身上有那种……怎么说呢，就像黑道的气势和高贵的气质在身边一直绕来绕去。”
“黑道的气势？一个普通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怎么会有这种气势？”
“我听隔壁的阿姨她们都说顾澈语不是顾明的亲生女儿，所以经常虐待她，只有她妈妈心疼的不得了，经常看到她的眼睛红肿着，就连周围的邻居都劝她快点和顾叔叔分开，但是顾阿姨没有那个心。”
“小学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系了吗？”
“没有，她连毕业照都没来及留下人就不见了，然后我上初二就听说他们家被人放火烧掉了，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如果你还能见到她，最想对她说什么？”
“我吗？”莫冰莹睁大了眼睛，她不明白钟泉峻为什么这么问，“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和她说过话，我也害怕她。”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
莫冰莹摇了摇头，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
钟泉峻看她吃饭的样子不禁想笑，每次满满一勺全部塞进嘴巴里，鼓鼓的脸颊很像兔子，很可爱地咀嚼。
“好吃吗？”他问。
莫冰莹撑着圆鼓鼓的脸蛋点点头，眯起眼睛对他笑，像小猫一样惹人喜欢。咽下口中的米饭她对他说：“以前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了，酸酸的能引起人的食欲。”
瞥见她放在桌上的麦克风样式糖果，钟泉峻好奇地问：“那个糖果是用来做什么的？你要拿它唱歌吗？”
莫冰莹看向糖果的眼神多了一种落寞，她放下汤匙抓起外壳金黄的糖果说：“没有，只是来纪念一个很重要的人而已。”
“很重要的人？家人吗？”
“也可以说是家人吧，我最喜欢跟在他身后了，看他照顾我对我笑对我唱歌，很温柔地注视我，那时候可幸福了。”
“是么？”钟泉峻勾起了嘴角，“我也很喜欢唱歌。”
“喜欢唱歌？”莫冰莹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哥哥你喜欢唱什么歌呢？”
钟泉峻闭上眼睛想了想，最后无解地摇了摇头：“小时候只记得喜欢唱儿歌，在哪都唱，但是长大之后喜欢什么歌就唱什么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定义。”
「在哪都唱……儿歌……」莫冰莹的脑海中忽然翻飞出许多钟哥哥带着她走在田径小路放声高歌的情景，空气中飘着浓郁的儿歌味，还有钟哥哥那弯弯的笑眼。
再度望向打电话紧锁眉头的钟泉峻，莫冰莹觉得她就像在做梦一样。目光随着面部游走在他握住手机的左手，在手腕处莫冰莹停住了继续下游的目光，她出神地盯着他手腕的一抹鲜红，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钟泉峻的左手手腕有一个非常平凡的红绳，卷成麻花状戴在手腕上，下面垂着已经生了锈的小铁球，铁球上原先有一个被雕刻很漂亮的字，先如今也经过岁月的洗礼被磨平了。钟泉峻有好多次都看着手腕上的红绳疑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戴这种平凡又破旧的东西，有好几次想要扔掉的他最后还是在半空停住了动作，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分明有一个声音在极力反对，让他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
可是莫冰莹永远都会记得关于那条红绳的一切，铁球上的字是「莹」，那是她让门口雕刻爷爷亲手刻上去的，也是在钟哥哥离开的那一天她亲手戴上去的，同时还嘱咐了他千万不可以丢掉，否则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突然很想哭，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对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
莫冰莹鼓起勇气，在他挂掉电话后问出了心里的忐忑：“或许，哥哥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不是柚子的同学吗？”对面人抓头发，不明白这女孩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
“不是不是。”莫冰莹急忙摆手，“我是说名字。”
“莫冰莹是吧？我没忘。”
「哗啦----」莫冰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像玻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