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城魂泣 (2)

作者: 释儒子 字数:1492

  五百年前,火劫之后恢复了元气和神族灵力的藤森,迎娶了来自兽族的女娲妖溪。妖溪的妩媚是暗城上下从未有过的,似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凌驾于百花之上,释放出神秘面纱笼罩下朦胧的美。

  妖溪浑身被暗黄色魔界灵气烘托着,奸谄的笑在氤氲的灵力下更显出几分妩媚。黑黝的发丝肆意散落于双肩,隐藏在长发下冷艳的目光和时断时续的笑声夹杂着彻骨的寒袭来,透出不可企及的孤傲的完美。妖溪下半身是盛装闪着鳞片的鱼尾,行走在星际各界并无突兀之感。

  据最古老的神族法典,不同种族或异星界的神通婚有背于神族先祖之灵,更会受到其他诸神的蔑视,但婚后双方的灵力却足以强至原来百倍。藤森自迎娶了妖溪后,其神界的法术已近乎完美,因此他变得愈加贪婪、狂妄。

  藤森的霸气总不安分地游离在暗城上空。

  父皇说,他相信自己的这种幻觉。

  在无数次眺望距暗城十分遥远的星际的另一端后,丝缕微风匆匆掠过父皇的脸颊,父皇坚毅的面容和紧皱的眉角,似乎洞穿了这种复杂的担忧和来自亲族兄弟嚣张的杀气。

  权术、争霸、奸谄都如同明媚娇人的七月晴空赫然射下的数万柄冷峻的寒冰,全部刺入我年迈父皇日渐苍老的身体内,冰凌缓慢地融化,悄悄得侵入了神族的脊髓,竟带给忧伤夏季里的诺和我毫无觉察的彻骨的痛。

  不想得到的幻想中畸形邪恶的花瓣最终完美绽放于暗城之上,静静地弥漫出芬芳诱人的灰色气体,醉倒了城中亿万黎民,其中,也包括我的母后。

  一场生死的较量将要喷薄欲出。

  秋末的暗城是属于萧瑟冷漠的风,属于这个季节独有的孤苦、静寂和略带伤感的唯美的痛。

  嫩绿的梧桐叶长久地悉心染满暗城的每个角落。父皇深爱着这迷人的绿和刻骨铭心的美。

  暗城里的梧桐是父皇亲手为母后栽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棵,绿遍了整个暗城。父皇说,每一片梧桐叶都是一个神族精灵。错综的叶脉里流淌着碧绿的血液,从初冬到冬末,守护着暗城数千年来祥和的静谧和勃然的生机。

  我站在成片的梧桐树群里,抬头仰望,微弱的光线透过交错的枝叶缝隙,似被打碎般斜射到地面上。我不由得想起,每一片梧桐叶刻画着父皇对母后永恒、执着的爱。

  父皇曾抚摸着我的长发,说,暗城里的梧桐叶未曾凋落,也永远不会凋落!

  我明白,即便是在飘满落寞情绪的冬日,梧桐林仍紧握住无限可能的生机,绿得洋溢,绿得俏皮,似乎在呼唤着赤金帝国冲破暗夜的尊严与霸气。

  终于,在冬末一个单调的暮色里,来自遥远异族的风呼啸着戏谑整座暗城,无头绪地吹刮着千万棵梧桐树精灵。瑟风不知情般抓狂似地从暗城上空俯下身子撕咬着梧桐叶,扭转着身躯装扮成一股邪恶的漩涡,折磨着安静的梧桐树枝干。绿意满城的梧桐林仿佛瞬间成为了过去,成为了父皇眼中期待的和我记忆里最深处的至美画面,落幕成一种不愿触及的醉人心絮和惹人心痛的恒久情绪。

  那一刻,我立于父亲身旁,从父亲略显惊愕的面容和混沌的瞳孔里,我顿悟到他的一份对蒙上太多来自黑金帝国尘埃后被挖苦梧桐的感伤和痛楚。

  梧桐叶像是耐不住守望下一缕夕阳无限的空洞与寂寞,索性开始凋落。一叶,一叶,如同当年父皇抱起年幼的埃诺时,莫名夺眶的热泪。

  只是这一次的不同,染满了不断涌出的愤恨。

  柔和的夕阳羞涩地褪去,独留空旷、寂寥的夜和满地仍散发着淡雅香味的残缺的梧桐。父皇伫立于暮色中,泪洒暗城,这是年幼的我第一次望见父皇脸颊上滑落有沾有温度的泪。父皇没有拒绝瑟瑟晚风掠过突起的皱纹和手臂上筋骨时的痛,他为遗失的梧桐做了一整夜的祷告,渴望拯救这些他心爱的无辜的精灵,渴望用跌落的泪滴深深埋葬根植于心底被记忆划过的痕迹。

  父皇或许懂得了再平和的宽恕终究会招致异族更加不理智的张扬和狂妄,为了埃诺和我,为了薇蔓,为了遥远的暗城的未来,父皇忍住了最后一滴泪。他决定迎战崛起中的神话王国,黑金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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