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要追述到十五天以前。
零说：“小沫。咱们出去旅行吧。”
零曾经这样对陈沫说过。青年的时候的梦想。就是在一个市井的小城市的某条街道的拐角开一间小小的咖啡馆。屋里放着帕格尼尼的大提琴曲。然后里面有木质的大书架。上面一本本的旧书。干净而又有质感。
陈沫说：“那不是都实现了么？”
零笑了。说：“还有和自己爱的人。每年挑一个最好的季节。关上店门，出门旅行。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其实每个人都有很多美好的愿望。可是要么就是在柴米油盐里面磨得忘记了初衷。要么就是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一直搁置到青春不再。到晚年的时候，已经无力去实现梦想的时候。默默悔恨。
半个月。其实去的地方并不繁华。也没有多么美。但是很惬意。
回来以后。已经恍如隔世了。
见到简凡。就好像见到了上辈子的事情一样。简凡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的悲伤浓重的好想要逸出来。陈沫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她好像更苍白更瘦了。表情依然淡漠的如同不在人世。
简凡说：“你跟我去医院。”
陈沫很惊讶。她说：“去医院？干什么？有谁生病了吗？”
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温和的面容，变得凶狠暴戾。他一步跨到陈沫前面。抓住简凡的衬衫领子。狠狠地勒到自己胸前。他说：“不论你知道了什么？你给我闭上你的嘴。”
简凡说：“为什么？你知道什么？这一切跟你都有什么关系？”
陈沫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赶紧拉住零。大力的扯开两个人紧迫压抑的距离。她的脸冷下来。或是不屑或是没有表情。她说：“你们要干什么？简凡。你想说什么？你说。”
零转头看这陈沫，忘记收起了脸上狰狞的表情。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可能要被吓得再不敢看这个男人。但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受到惊吓的表情。他说：“小沫。有些事情你不应该知道。”
简凡的眼光里是满满的杀气。“不应该知道？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小沫她感染了HIV。你说她不应该知道？”
HIV？陈沫愣了愣。她的头脑里搜索了一下自己关于这个名词的全部认识。可惜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觉得这个病。会死吧。意识到这个以后，陈沫却笑了。死的话也不算什么问题对吧。
她说：“简凡。不论这个消息的真假。或是怎么样。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我。你说我应该知道，都应该知道什么？”
简凡说：“是有人给我发信息……”
零抢了一句：“所以你就信了？这种谣传你也信？这明明就是败坏名声。你存了什么心？”
陈沫小声地对着零说：“你别说话。没事的。”
简凡说：“不论如何。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陈沫说：“虽然你说的对。但是我不想跟你去。我害怕。简凡。现在我是一个健康的人。我有爱人。有家。有未来。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好么？不论是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的。如果我因此死了，我可以让世界上的人都知道我是患艾滋病死得，我滥交，我不是好女人。我用不着你来说。”
简凡向前一步，走的很急切。他急忙说：“我没有……”
陈沫说：“就算你没有。那这件事。算了好吗？你去上你的大学。我来过我的日子。好不好……简凡。我没有时间陪你幻想了。我没有时间了。我玩不起了。”
她拉住零的手。转身就走了。没有回头。
夕阳把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她拉着零的手，什么话也不说。背着行李。里面装着买的各个城市的特产。还有一些小玩意。陈沫的头低得很低。她说：“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零握紧她的手。他说：“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多温馨的字眼。带着最不真实的丰盈的感觉。把生命填的满满当当。他做了很简单的家常便饭。陈沫坐下拿起筷子。她细嚼慢咽的吃着。零坐在她对面。
她说：“你为什么不吃呢？”
零看着她。就那么看着她。不说话。她笑得有点害羞。她说：“看什么看。别看了。”
零说：“我喜欢看。”
陈沫放下筷子。笑容依然很轻松。她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零点点头。很认真。他说：“也许以前不是。现在是。”
陈沫说：“那就好。那么我就当作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不需要去责怪谁。好不好。”
零很困惑。他没有听懂她说什么。
陈沫说：“现在我们不仅仅是爱人。也算病友了吧。拥有相同的疾病，相同的天空。在一样的空气里。很般配。对不对。零。我也很喜欢你带给我的感觉。那么就这样。没有其它原因。”
零说：“你……知道了什么？”
夜幕垂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白昼扯开浓稠的黑夜。扯出能够照耀一切的光明。陈沫很淡然。她说：“我有艾滋病。是你传染给我的。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我不知道。”
零叹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沫没有说话。她继续拿起筷子。一点一点回忆这十五天里温情浪漫的时光。蓝天白云。风情小镇。长长的火车里很贵的泡面。温暖的怀抱。一望无垠的草原。
她和零走过这么美好的时间。
那么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虽然在这段时光里。她发现了这些过往的秘密。她发现了秘密。不应该被自己发现的秘密。简凡说的对。自己不应该知道的。被知道了。
十五天之前。
她和零手牵手到了火车站。零买好了两个人的票。本来想计划好去哪里去哪里，然后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但是陈沫突然说。不如。我们去火车站。去买最近时间的票。
然后是火车轰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