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幻灭之路
缪脩取回来的冰川水当然不能指望用来消毒。但是，能用它煮竹叶水，让烟诺虚弱的身子多了一点支撑。
这个村子里，是有火的，在村子东边，有一条一米宽的路，连接着珀蝶家和珀蝶峰。路片布满了不知是什么的结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路的尽头，是幽幽黑洞。路的两旁盛放的珀蝶泪，是所有花中开得最茂盛的，越是靠近山脚，越是开得娇艳欲滴。这条路，叫做幻灭之路。是每个人二十八岁那天会踏上的一条路。
每天晚上，路尽头会燃起蓝色的火焰，是村子里除月光外唯一的光明。在村里人眼中，这是神明之眼，监视着他们是否在做自己的本分，是否在坚定地完成着他们的使命。因此，这火是无比神圣的。
然而，凌桐为了烟诺，走上了那条路，用干竹子去取火。既然多次劝告无果，珀蝶也不再说什么，任由他去。自然，村里的人也没什么话说，在他们眼中，他也是神圣的，是他们世世代代地期盼。
竹叶水让烟诺虚弱地身体比预计中多活了几日。但是，这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真的非常好，很开心。“我已经很开心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人生会在这儿结束啊，算是老天给我的惊喜了吧！只是，我才找到我弟弟，还没好好地和他说说话，又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烟诺倒在凌桐的怀里。
“我们出去，出去找你弟弟。你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你的人生还有很长！”凌桐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不可能！我们祖祖辈辈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出现，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你走？”珀蝶在听到凌桐要带烟诺离开的时候，语气同样坚定。
“我不可能让她就这样在我的眼前死去！”凌桐说。
“那你忍心看着这个村子里世世代代的人，为了你，永远只有十八岁到二十八岁的年华？”珀蝶说。
凌桐沉默了，如果他真的是他们要等的人，他当然不介意这么做。但是，他很明白，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人，不可能是他们这个传说中的一员。
“我不是你们等的人！”许久后，凌桐说出自己心中一直的结论。
“我不会看错，我说是就是！”珀蝶此时却异常执拗。
“但是我的到来，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凌桐说。
“有，你来以后，我们村里有了活过了二十八岁的人，虽然只是多活了几天，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后面的人，会慢慢地摆脱二十八岁的诅咒。”珀蝶说。
“不可能！”凌桐怀疑地看着珀蝶。
珀蝶看着他，“在我们这封闭的空间里，我们从来不知道，说不真实的话有什么意义。”
“我还是不能相信！”凌桐说。
“蝶笪，嚯渡家的小孩出生了！”有人正巧来给珀蝶通报。
“好，正好，给你证明一下！”珀蝶看着凌桐说。
听到这消息，烟诺也恳求缪脩带她去，看看这儿的小孩降生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结果，却让烟诺很失望，没有任何不同。珀蝶抱起孩子，放到凌桐的面前，“你看，他的头发不是全琥珀色，带着一些黑色。我们祖祖辈辈都没出现过！”
凌桐愣愣地看着这个孩子，最近常出现地一过性头晕再次发作了一下。使劲眨了眨眼睛，似乎确实是比他们的头发都黑了些，又似乎没多大变化。
烟诺静静地看着，不知道他们说这个是干什么，“明明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啊！”烟诺小声说着。
“我知道你想让他带你走，但是你不能说我们所有人都看错了吧！”珀蝶转过头看着烟诺。
“你们？”烟诺疑惑地看着大家。但是大家的眼神告诉她，那个‘们’字包含了他们所有人。
烟诺仰起头，用眼神询问缪脩。在这里，除了凌桐，只有缪脩对她最好了。
缪脩却缓缓地点了点头，让烟诺很失望。烟诺抓住了凌桐的手晃了晃，“你呢，你看到的也是那个样子？”
凌桐却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因为他看到的，证明了他的到来，确实让这儿有了变化，现在的他，仍在不可置信的混乱中。
烟诺也急了，大家这是怎么了？还是，是自己离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看东西也不真切了？
即使这样，看着越来越虚弱地烟诺，凌桐还是决定要带烟诺离开。他不能让烟诺就这样消失在这个村子里。
珀蝶挡在背着烟诺重新准备爬上珀蝶峰的凌桐面前。“你真的要为了她而不顾我们一个村子的人？”
“对不起，至少现在，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失去生命！”凌桐说。
“这边上去的路非常险，你认为你能背着她爬上去！即使爬上去了，你觉得她能经得起剧烈地颠簸？如果你摔一跤……”没等珀蝶说完，凌桐打断了她。
“如果我们摔了下来，就意味着我和她一起消失！”
珀蝶看着他，眼底地异样一闪而过，“其实，还有一条路通往外面。也许，她能活下来。”
“哪儿？”凌桐的眼神中满是欣喜。
“但是，你必须留下来！”珀蝶说话仍然很缓。
“我……”凌桐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现在，他其实没什么选择，带着她上山，那是没有希望过后的拼死一搏。只要还有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你说，是哪儿？”凌桐问。
“你答应了我的条件？”珀蝶反问。
咬咬牙，凌桐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珀蝶嘴角的幅度终于拉大了一点点，“在幻灭之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