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作者: 南瑾 字数:4234

  第二天,颢东抱着那玩具模型来到公司。推开兆棠的办公室门就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放,抱怨的说道:“我抱着它走了三条街,累死我了!”

  兆棠笑着说道:“对不起啦!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当我向你赔罪。”

  “这还差不多!”

  兆棠的秘书轻轻的敲了敲门,说道:“吴先生,外面有位佟先生带着一个小孩子要见你。”

  “快让他们进来!”兆棠迫不及待的说道。

  不一会儿,秘书把佟晓强和嘉嘉带了进来。兆棠吩咐她倒茶,并且取消现在的一切会晤和会议。

  “强哥,我等你很久了。”兆棠让佟晓强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让颢东陪着嘉嘉坐在会客区玩,办公室很大,所以他和佟晓强的谈话嘉嘉和颢东根本听不见。

  “我要等晓君稳定些后才能过来。”佟晓强看上去心情不错,看来晓君恢复的很顺利。

  “晓君还好吗?”兆棠关切的问道。

  佟晓强看了看他,嘴角微微一翘说道:“你一天一个电话问程医生,应该比我了解才是。”

  “呵呵……”兆棠好像被看穿了心思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叫我来想知道些什么?”佟晓强喝了口茶问道。

  兆棠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我想知道当年的情况,还有这些年来晓君和嘉嘉的情况。”

  佟晓强抬眼看了看他,心想:现在你想知道他们母子的情况啦?当年晓君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他顿了顿,说道:“当年你走后不久,我们就发现晓君的身体突然变得很差。所以就陪她去镇上的卫生站检查,结果说她有了孩子。”

  说到这里,佟晓强瞟了兆棠一眼,只见他剑眉微蹙,很心疼难过的样子。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佟晓强心中念叨着。他继续说道:“我爸爸很生气,我记得当时家里闹得很凶,我爸气得差点要打死晓君。”

  “啊?那后来呢?”兆棠攥紧了拳头急切的问道。

  “唉~~”佟晓强叹了口气说道:“晓君这个傻丫头,铁了心的要把孩子生下来。我爸没办法就问她孩子是谁的,他亲自去说亲。起初我爸还以为是崇学干的,差点冲到许家去。后来晓君说孩子不是他的……”说到这里佟晓强抬眼看了一眼兆棠,说道:“而是你的。”

  兆棠一声叹息,站了起来背过身毫无目的的望着落地玻璃外的喧嚣城市,然而浮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月塘村的一草一木。

  “当时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爸就劝晓君把孩子拿掉。可是晓君说什么也不肯。”

  “我走的时候把电话号码给了医院了,你们可以打电话找我啊!”兆棠转过身问道。

  晓强要了摇头,说道:“你应该很了解晓君,她怎么会告诉你呢?”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问道:“是不是这个号码?”

  兆棠拿过来看了看,点头说道:“没错。不过现在我已经换了号码,这个号码两年前就已经丢失了。但是如果当初你们找我一定找得到我的啊!”

  晓强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这个傻丫头把这个号码一直藏在身边,自己不打也从不许别人打。她说如果你心里还有她,不用她找你,你也一定会回来找她的。所以她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坐在村口等你回来。因为你对她说过你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听到这里,兆棠眼前立刻浮现出月塘村村口的晓君,她那望穿秋水的眼神,每天抽满希望的等待让兆棠心痛不已。“我后来也让人找她啊!可是……”

  “你找她的时候已经过了多久?”佟晓强很生气地反问道:“难道你要让一个没出嫁的女孩子挺着大肚子让村里人耻笑吗?”晓强“哼”了一声说道:“纸包不住火,我爸妈是要面子的人,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他们的女儿没有结婚就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所以在晓君怀孕三个月不到的时候就说我在在镇里给她找了户人家,我们一家人离开了月塘村。”

  兆棠满怀心事的在办公桌前踱着步。是啊!换成谁都会选择离开,不能怪晓君和她的家人。晓君当时的痛苦兆棠不能完全体会到,但是他知道她一定很伤心很失望。他叹了口气,现在除了唏嘘感叹他们的无缘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因为崇学很关心晓君,我们为了躲避他就连镇上的铺子也搬了。晓君前后等了你三个月,可是你却音讯全无。她失望了,她曾经对我说过,她不想再生活在你的阴霭下,不想再让你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不想让你找到她,再给她造成伤害,那时的她意志力很弱,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

  兆棠又坐了下来,心想:还好当时没有把那封信给晓君,如果那时颢东不明就里的把信给了她,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那你们搬到了哪里?”

  “我们搬去了城里在那里打工挣钱,境况不是很好。”晓强回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和颢东说话的嘉嘉,说道:“晓君怀嘉嘉的时候很辛苦,再加上你的原因,基本上从知道有他的那天起一直到嘉嘉出生的那一刻,晓君几乎都没有笑过。”晓强看着兆棠说道:“嘉嘉出生后,晓君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她才笑了。你知道吗?嘉嘉的降生对我们佟家来说是多么重要。我和妻子一直没有孩子,嘉嘉又是个男孩儿,所以我爸很高兴。但是他很担心晓君一个人抚养孩子的压力,所以才给孩子取名‘孝嘉’,希望他长大后能孝顺他的母亲。”说着他从破旧的钱包里拿出一张有些退色的照片,是嘉嘉一百天的时候拍的照片。

  兆棠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笑得天真灿烂的嘉嘉,他很想抱一抱这个可爱的小婴儿。他又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嘉嘉,照片里的小孩子已经长到六、七岁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来没有抱过他、亲过他,就连他的出生都不知道。突然他感到自己的眼眶湿湿的,心里一阵难过。他背过身去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这张照片能给我吗?”兆棠恳切的问道。

  “可以。”佟晓强点头说道。“晓君这次的病你的确出了不少力,她能康复完全要归功于你的帮助。”佟晓强突然释然的说道:“那么我们以往对你恨也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就算你偿还了晓君。过几天晓君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们就要回去了。”他看了看嘉嘉,说道:“所以今天我才带嘉嘉来给你看看,毕竟他是你的儿子。”

  “不!不!不!”听到晓君要走,兆棠突然很紧张,他不想让晓君和他们的孩子再回到艰苦的生活中去。“我已经在为他们母子办理留港手续,我想让他们留在香港,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弥补这些年来我亏欠他们的一切。”

  “你开什么玩笑?”佟晓强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他的一吼把嘉嘉和颢东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这里。

  兆棠见了忙对颢东说道:“颢东,带孩子去餐厅吃点东西。”

  颢东带着嘉嘉离开后,佟晓强继续说道:“到现在为止晓君根本不知道你就在她的身边,我也不想让她知道你的存在!让她再为你伤神!”

  “可是我想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兆棠极力的想把晓君母子留下。“我知道你为了晓君的病借了不少钱,你们回去后就将背负起沉重的债务,生活一定比过去更艰苦!”

  “这是我们佟家的事!不关你的事!”佟晓强激动得回答道,不想再让妹妹留在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身边。

  兆棠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他马上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听着,晓君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是她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良好的生活环境条理身心。可是你们回去后面对生活的窘迫,能给她这么一个环境吗?”

  佟晓强不再说话,他明白兆棠所说的正是他这几日来担心的事情。沉重的债务注定了他将为此紧衣缩食还上很多年。

  “还有嘉嘉!他已经六岁多了,到了上学的年纪。我想给他最好的教育,我会让他进香港最好的小学,让他得到最好的教育。等他大一些我还可以送他到国外去念书!”

  佟晓强抬头看了看他,皱着眉头问道:“那么你以什么身份来照顾他们母子?丈夫?呵呵……”佟晓强笑了笑说道:“你可以吗?”

  “我……”这是兆棠的死穴,他沉默了。

  “更何况晓君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让她知道了,你有把握说服她留下来吗?”佟晓强说到了关键的问题。如果想让晓君留下,那么兆棠就要面对晓君。

  “你可要想清楚,你能说服她吗?”佟晓强说道:“如果晓君自己点头同意留下来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绝对没有异议!”

  这等于给兆棠出了个大的难题,他不想再逃避愿意为此一试。“好吧,我会亲自去找晓君。我不会再让她受任何的苦!”

  佟晓强“哼哼”的笑道:“也许对她来说,你是她最大的痛苦。”晓强往门口走去,说道:“我也该走了,出来很久晓君会担心嘉嘉的。”

  “我送你。”兆棠送晓强出去。两人来到了公司的餐厅,颢东正和嘉嘉坐在那里吃东西。

  “嘉嘉,三明治好吃吗?”兆棠摸了摸嘉嘉的头,微笑着问道。

  嘉嘉抬头看着兆棠,笑道:“嗯,好吃!”

  “还想吃什么?叔叔帮你买。”兆棠让服务生拿来了餐牌,说道:“再给孩子一杯果汁。”

  “刚才那个火车模型好玩吗?”兆棠一看到儿子,不知怎么的心情就很愉快。

  说道玩具嘉嘉孩子的本性就表露出来了,“好玩!我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好玩的玩具!”

  听到孩子这么说,兆棠突然觉得很心酸。他,堂堂恒隆集团继承人的儿子竟然没有没有一件像样的玩具。兆棠心疼得摸了摸嘉嘉的头,说道:“那是叔叔送给你的礼物,一会儿就拿回去慢慢玩儿!”

  嘉嘉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妈妈说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我知道那个火车很贵!如果我拿了妈妈会说的。”

  “这……”兆棠没想到嘉嘉会拒绝,看来晓君对孩子的教育很严格也很用心。

  佟晓强解释道:“晓君对孩子很严格,这是她经常嘱咐的话。更何况你买的玩具太大了,我们旅馆的房间放不下,晓君也会起疑心。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那……”兆棠想了想,对颢东说道:“颢东,把我办公室那层最里面的那间空置的房间腾出来专门放玩具。”然后他拉着嘉嘉的手说道:“以后想玩玩具就到叔叔这里来,叔叔会给你买很多的玩具。”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佟晓强拉过嘉嘉的小手说道:“嘉嘉,我们走吧。”

  “嗯!”嘉嘉跳下略显高大的座椅。“舅舅,我想给妈妈带点这个东西吃!”孩子指着盘子里的三明治说道。

  兆棠忙对服务生说道:“再拿两分三明治!”很快服务生就把三明治打包送了来。

  “拿着,给你妈妈吃。”兆棠蹲下身来对嘉嘉说道。嘉嘉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兆棠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他站起身对晓强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说着就在颢东耳边说了几句。颢东点了点头后就走开了。“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兆棠送晓强和嘉嘉来到大厦的车库,颢东已经把车开出来停在了出口处。佟晓强上了车,对兆棠说道:“你所说的那件事还是你自己去跟晓君说,再过几天她就要出院了。”

  “我知道。”兆棠点了点头。他目送着车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整整一日,兆棠都没有什么心思处理事务。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坐在转椅上面对着窗外。脑海里都是晓君当年的样子,清纯、可爱的姑娘,曾经让他这个浪子的心完全深陷。他已经记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会爱上晓君,只知道和她在一起不需要想太多的事情、很开心、没有任何的压力。他对她的承诺没有兑现,他不知道现在弥补是否还有用;或者说现在来兑现他的诺言,是否曾经的她还会接受?

  明天,兆棠决定明天就去医院,要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只是他晚了整整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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