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涯沦落叹飘零

作者: 四郎达人 字数:7049

  第六章天涯沦落叹飘零

  在香港荃湾街坊一家比较阔气的酒店里,肖正荣邀请了两桌满座的宾客。他们都是肖晖伯父的客户和亲友。

  伯母由于重病缠身,独自躺在床上未能前往。

  伯父看看客人均已列席,站起身来高兴地对大家说:“各位亲友、各位同仁,很高兴大家能来赏脸光临。今天,我就是五十开外的人了。我到香港已是二十五个年头了,承蒙大家长期予以关照和提携。大家都知道,我平常很少为自己办生日。今天不同了,我的弟弟和侄儿来了,我心里高兴。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告诉大家——我已将正荣贸易货栈的业务,交由我侄儿肖晖全权代理。我只想抽出身来,全力去照顾我那多病多难的妻子。籍此大家光临之际,我要让肖晖与各位老板及亲友们相互认识,今后还请各位多加关照。我将不胜感谢!”

  肖晖由伯父带领着,与在座的客户老板们互相致意问好。

  待走到一位穿着警服、挎着短枪的警官面前,伯父郑重地向肖晖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大勇警官。他办案英明又果断,抓捕机智又勇敢。是一位刚正不阿、舍己为民的好警官,在香港警界是很有名气的。秦警官从事警务己近三十年的历史了,他一直就在我们荃湾地区的警察分局任职。说起来他的祖籍也是宝安人氏,还跟我们老家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在香港这块地方,秦警官和我们是最亲近的老乡了。我初到这边时多亏认识了他,并且长期得到他的关照。好侄子,快来叫他秦伯父。”

  肖晖彬彬有礼地鞠躬称呼:“秦伯父你好!”

  坐在秦警官身边的一位娇艳女子捂着嘴巴大笑道:“这位俊俏的肖大哥还真逗,多像一名戏子——礼如宾司。”

  秦警官对肖晖介绍说:“她叫秦玉芳。今年二十三岁了,是我的独生女儿。她现在一家娱乐公司上班。这孩子说来也是可怜,她的母亲在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了。我整天在外忙乎公务,对女儿疏于管教。她竟然变得越来越任性,还常常与一些不三不四的浪人混在一起。都这大一个姑娘了还没有归宿,我很是为她担忧。哪像肖侄儿如此知书达礼,又是聪明能干的小伙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肖侄儿代我教导教导她。你说好不好?”

  肖晖腆腼起来,睨了玉芳一眼;但见她身段端正,面目靓丽。穿着低领露胸的毛边上衣,成熟的丰乳更显饱满。加之又是浓妆艳枺,香味四溢,姿色倒也迷人。

  肖晖走近玉芳,夸奖她说:“玉芳妹妹聪慧活泼,既漂亮、又能干,哪是我能相比的。论见识、论学问,玉芳妹妹应该比我強得多,我还想向她学习呢!”

  玉芳听了肖晖如此赞扬自己,顿觉心花怒放。她美滋滋地拉住肖晖的双手,怡笑大方地说:“肖大哥把我夸得那么好,美死我了!想必你我前世有缘,这才千里相会。既然如此,我就干脆嫁给你算了!”

  一席话,把大家听得都大声叫好。

  肖晖连连摆手推辞:“我哪能配得上秦小姐呢?别拿我开玩笑了!”

  玉芳又拉住肖晖,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开玩笑。要不,我让嗲地(爸爸)明天就上门与你商定联姻事宜,你说呢?”

  肖晖不便驳她面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继而跟众人解释说:“这个玩笑越说越离谱了!”

  香港,历来就是冒险家的乐园。

  在这片弹丸之地,不同肤色、不同国度的各路人马汇集一堂,各显其能。什么黑道帮会、什么走私贩毒的违法案件,总是层出不穷、屡禁不止。

  肖晖也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摊上了一桩犯法的官司。真是命犯灾星,躲也躲不过。

  一天深夜。肖晖在代客托运货物的路上,货车被警察拦截了下来。警察出示搜查证,当场从车上罐装的盐菜中搜出了伪装的一大批毒粉。

  在货车接受捜查的当初,两位押运的货主已趁着黑夜跑得无影无踪了。

  肖晖当了替罪羊,却锒铛入狱了。

  这件无头官司致使正荣贸易货栈株受牵连,货车、货船及仓库都遭到查封。

  伯父肖正荣倾其家产也没能保释肖晖,他还是被押往看守所服役,待后进行判决。

  肖晖在看守所已近半个月了。

  无奈之下,肖正荣领着弟弟肖正华再一次去找秦警官搭救。秦大勇摇头晃脑,甚感为难地说:“这个案子确实麻烦。货主应该是当事人。但他们逃之夭夭,都跑得无影无踪的。到如今也不知去向,你叫我怎么帮忙?除非能设法抓到货主,才能够免除肖晖的罪责。现在警署要忙的几个大案都缺人手,总不能叫我私下去替你们瞎忙乎。再说,我们无亲无故的也不值当。我女儿与肖晖的婚事曾经几次提起,你们都托词不予答复,我还能为此忙出什么劲头?肖晖若能答应做我的上门女婿,我愿意倾家荡产去打通关节,或是拼去老命也要为他开脱。免得他判刑受罪,以致遗憾终生。”

  肖正华暗自思忖;香玫已是长久失去音信,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看来,肖晖和香玫是希望渺茫、今生无缘了。肖晖正处在大难之中,何不应下秦家这门亲事,也许多了一线脱离苦难的希望。这样以来,哥哥的家业也可保住了。

  想到这里,肖正华拉着哥哥说:“你看秦大哥说的联姻之事是否可行?”

  肖正荣劝说弟弟:“依我看,你这个当爹的不妨答应下来。秦警官人又厚道,家境也不错。再说玉芳姑娘又那么钟情肖晖,由此看来,这门亲事应该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情。”

  肖正华思前想后,勉为其难地说:“我就作主了,答应结下你这个亲家。事已至此,那就劳烦你为保释或救济肖晖而大力相助。但愿这个孩子能逢凶化吉,早日洗刷罪责。”

  秦大勇点点头,义无反顾地答道:“那是当然。我这就回去进行筹措,一定要救出肖晖。”

  待到傍晚下班之后,秦大勇回家把与肖家联姻的事情跟女儿一说,玉芳甚是高兴。但转念一想,又不无遗憾地说:“那肖晖现在牵连贩毒一案,如今押在看守所服役。这种时候与他谈婚论嫁,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他的伯父几乎散尽了家财都没能保释,你又能如何为他开脱?”

  秦大勇说:“我已夸下海口,如果凭借在警界的关系还办不了的话,只有尽快设法抓住那帮货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刷肖晖的罪名。”

  玉芳听得父亲如此分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她一拍大腿,若有所思地对父亲说:“我今天中午到一个朋友家去借唱片,碰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走在门外还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但是房门却往里紧拴着。我在外面又喊又叫,里面的人始终不搭理。我感觉有些惊奇,不禁绕到窗户去偷看。我那朋友不在家,只有其他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急欲躲藏。要不是其中一人我从前认识他,我真想高喊抓贼了。”

  秦大勇警觉起来,他迫不及待地追问女儿:“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情况?”

  玉芳脱口答道:“油柑头。”

  秦大勇跳将起来,胸有成竹地分析道:“油柑头一带素有毒贩出没,那几个人十有八九与此案有关。要不然他们大白天反锁房门躲在里面干什么?肯定是心中有鬼!”

  玉芳见到父亲如此肯定,不禁问道:“你有何凭证?”

  秦大勇急忙从文件包中拿出几张贩毒嫌犯的画像,怱怱递给玉芳进行辩认。并指着那一叠头像,关照女儿说:“你给我看仔细、看清楚,那三人里面有没有这些画像中的人。”

  玉芳接过相片,一张一张地仔细查看。突然,她又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还真是说中了。就是他们一伙人。他叫阿明,我们称他明哥。我在窗外问他阿福到哪里去了?他搭讪说出去找船。”

  玉芳再往下翻看相片,又看见一张似曾熟识的面容。使她更加惊恐万状的,在最后一张竟是自己的男友阿福。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子,相片中描绘得维妙维肖。玉芳纳闷了;难道他也是贩毒团伙的主要成员?怪不得自己不慎中了招,却还被蒙在鼓里。”

  秦大勇听女儿指认了阿明,顿时跳了起来。他拉着女儿即向门外疾速奔出,边跑边迫不及待地说:“赶快带我去抓人,那一伙疑犯去找船,肯定是急着想要外逃出境。这是开脱肖晖最好的机遇,千万不能让他们溜走了。”

  秦大勇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与女儿钻进车里直奔目的地——油柑头临海漁村的男友家。秦大勇在车上打开对讲机呼叫求援:“我是02、我是02,我正在油柑头5号片区,这里发现了藏身的毒贩团伙。我已抵达目的地进行监视,屋里正亮着灯,疑犯都聚集在此准备连夜外逃。请立即派人赶来围捕,以便一网打尽、缉拿归案。”

  待到秦大勇下车走近疑犯的屋旁,正好有人从屋里开了大门。随即就走出了四个肩背行包的人,他们往四周张望了一阵便大步流星地离去。秦大勇马上意识到;这伙疑犯正要逃走了。

  情况紧急,秦大勇顾不得考虑。他鼓足勇气,一个箭步冲近毒犯。顺手抓住了走在前面的大个头阿明,掏出手铐将他的手与自己铐在了一起。秦大勇的另一只手已迅速掏出枪来,随即大喝一声:“站住!谁也不许动。都给我蹲下,谁敢抗拒我就开枪打死他。”

  这伙亡命之徒惊魂未定,他们环顾四周只见这一个警察在场。除去被铐着的一人之外,其他三人散开着把秦大勇围困其中。背后的络腮大汉从身上抽出一把砍刀,朝着秦大勇劈头砍来。

  玉芳在旁惊叫起来:“背后有人持刀行凶!”

  秦大勇眼疾手快,转身一枪就把凶手击毙在地。

  被铐着的毒犯飞起一脚,踢掉了秦大勇手中的短枪。另外二人丢下手中的包袱,转身从屋边找来棍棒。他俩前后夹击,狠命地朝着秦大勇的头部一阵乱打。顿时,秦大勇被打得头破血流。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与那个连铐的疑犯倒在了一堆。

  玉芳见此情景,一边大呼救命,一边扑向倒地的父亲。但见被父亲击毙在地的凶手竟然是自己的男友阿福。

  那两名暴徒上前捡起地上的手枪,指着玉芳恶狠狠地说:“快走开,要不然我就一枪打死你。”

  持枪的毒犯正欲打开同伙的手铐,忽然听到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的急速传来。两名暴徒慌忙捡起背包,丢下同伙,顾自拼命地逃向了小巷的黑幕之中......

  第二天傍晚时分。

  肖正华领着从看守所释放出来的肖晖,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医院去看望秦大勇。肖晖从报纸上看到了报道秦大勇舍身抓捕毒贩的英雄事迹,心中无不敬重。他再次展望报纸,只见在头版新闻赫然刊印着两行大字;秦警官只身闯虎穴,毒贩子亡命逞凶狂。

  肖晖深为秦家父女舍身救人的恩情所感动。

  但是,肖晖更为父亲答应与玉芳的婚约而心存疑虑。因为自己的心里珍藏着香玫,他也相信香玫不会放弃自己。

  肖晖怀着沉重的心情,随着父亲走进了医院。他推开抢救室的房门,只见秦警官头缠着血迹斑斑的红纱布,嘴上套着氧气罩正在输吊液。

  病床边趴着的秦玉芳见了肖晖,顿时泪如泉涌。她悲痛地哭喊着嗲地,起身一头扑进了肖晖的怀里。随后将泪眼望着肖晖,哽咽道:“我嗲地就快不行了,他时刻都指望着你能前来。现在已是弥留之际,他有话要对你交代。”

  肖晖松开玉芳,慢慢地走向了床头。他突然跪在地上,满腔热泪地说:“秦伯父,我是肖晖,我来看你了。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你是我的大恩人。由于你和玉芳的舍命抓捕毒贩,我才洗刷了罪责得以释放。秦大伯,你一定要挺住,你一定要活着。我还不曾为你尽孝,我还没有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秦大勇躺在床上艰难地摆了一摆手,随手扯掉了输氧罩。他拉住玉芳和肖晖,断断续续地嘱咐:“孩子啊!这就是命运,也就是上天的安排。我快不行了,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女儿玉芳。她对你一见倾心、情有独钟,我也对你很器重。我觉得只有你才能带她走上正轨,才能让她感到幸福。我不指望你的报答,就希望你替我照顾玉芳。肖晖啊,你能不能......当着我......当着我的面......答应我的......”

  肖晖不忍心拒绝一个生命垂危的恩人,只得违心地点点头。哽咽着说:“我答应,秦大伯!我答应你。我听你的话,我会好好照顾玉芳的。”

  待到肖晖擦干眼泪再看时,吊针的药水已经静止不动了。再仔细一看,病人的眼睛已经紧紧地闭上——秦大勇死了!

  秦大勇带着笑容,放心地死去了。

  肖晖既已答应了秦大勇,就理所当然地披麻带孝。他与玉芳在众多警员的陪同下,为秦警官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肖家与玉芳商定;待为亡父守孝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两人就正式结婚。考虑到玉芳孤苦伶仃,肖晖遵从父命,只得先行侨居秦家去作陪。这一为照顾玉芳起居,二来便于培养感情。

  肖晖牵涉的贩毒案件,通过秦大勇生擒的疑犯审查之后,终于真相大白了。警察局已经撤案,不再追究肖晖的刑事责任。

  正荣土产贸易货栈的车船及货仓终于解禁,生意又开张起来。只是肖伯母的病情日益恶化,已经病入膏盲。伯父只能留在家中日夜照料病人,把业务一溉推给了肖晖去打理。

  肖晖白天在货仓忙于业务,晚上去秦家照顾玉芳。弄得身身心交瘁,呜呼哀哉!

  碌碡忙活中,一个月时间过去了。

  肖家已着手筹备肖晖与玉芳的婚事,他们想借此喜庆用来冲刷近期的晦气。

  忽然有一晚,肖晖运货途经玉芳家门进屋送米,路过窗外时竟然意外地发现了玉芳正在吸毒。只见她膻抖着双手捧起纸张上的毒粉,用舌头如饥似渴地去舔食。那副吸食毒品而起死回生的模样,使人不寒而栗。

  肖晖大惊失色。他开门进去再三追问,玉芳这才泪眼汪汪地如实相告;玉芳原来相处的男友阿福——也就是被秦警官开枪打死的那个毒贩。他在与玉芳初交时,存心拉她下水,想借此逼迫秦警官当作保护伞。阿福就设计在饮料中投入了毒品,致使玉芳中毒上瘾。此后又以带毒的香烟及纯粉给予吸食,使得玉芳中毒日深、不能自拔。那恶男并趁机逼迫玉芳与他发生了性关系,终日里任意摆布。长此以往地逍遥作乐,玉芳坠了几次胎。只是这些事情被玉芳掩盖得天衣无缝、不为人知,甚至把一个当警察的父亲都瞒了过去。

  玉芳说到这里,她悔恨交加。哭着跟肖晖说:“我今后决心戒毒,重新做人。请你一定要支持我、相信我,你说行不行?”

  肖晖心头凉了大半截。但是,感恩之意和恻隐之心迫使他平定心态,又诚恳地对玉芳进行劝慰:“玉芳妹妹,你不必担心。就算我暂时不能娶你为妻,我也得全力帮助你清除毒害。你自己必须要坚強起来,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你有了决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戒掉毒瘾的。”

  玉芳紧紧地抱住肖晖,她感动得嚎陶大哭起来。

  这边,玉芳的毒害时常发作,搅得肖晖心烦意乱;那边,伯母又不幸病故了。伯父也因此悲愤攻心,落得一病不起。

  肖晖如坠苦海,终日里心灰意冷。因此,又日夜沉浸在对香玫的思念之中。

  戒毒,岂能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玉芳由于父亲的去世,以及吸毒的秘密被肖晖发觉之后,心情毎况愈下。毒瘾也因此变得越发严重。想到自己与肖晖的这段婚姻又将面临危机,她万念俱灰。万般痛苦之下,有两次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几乎丧命。

  这一天,在医院的抢救室里。肖晖望着痛不欲生的玉芳,心情十分沉重。回想自己落难时秦家父女舍身予以搭救,而今玉芳被毒害成这般惨状,一股怜香惜玉的心潮勃然萌发。肖晖拉住玉芳的手劝慰她:“好妹妹,我知道你是上当受害的。你的本性并不坏,要珍惜自己的生命。现在已经这样了,我想送你去戒毒所进行药物治疗。你看好不好?”

  玉芳哭着说:“我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的是生不如死。何必还要劳烦你去花那些冤枉钱。纵然是倾家荡产地把毒戒掉了,也必定遭人嫌弃。我心已死,与其这般苟延残喘,还不如一死了之。”

  肖晖被玉芳的真实表白所打动,他义无反顾地答复玉芳:“人非草木,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既然你对我如此钟情,我也并非薄义之人。只要你有决心去戒毒,我可以答应明天就和你去结婚。待我俩先把婚礼办了,再让我们以夫妻的名义陪着你去共同战胜毒害。让你脱胎换骨,达到彻底康复。你同意按我说的去办吗?你愿意跟我举行婚礼吗?”

  玉芳憔瘁的面容顿时有了血色,她露出淡淡的笑意高兴地点着头。挣扎着坐起身子,含情脉脉地回答:“能和你正式结为夫妻,我死也心甘了!”

  肖晖和玉芳果然公开登记结婚了。

  他俩在豪华的酒店里邀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肖晖和玉芳,如今已成为正式的夫妻了。

  洞房花烛之夜,月黑风高之时。时间已近子时,玉芳睡在肖晖的身旁,含着泪水久久地注视早已熟睡的新郎。她轻轻地抚摸着肖晖那英俊的面庞,低下头去伸嘴亲了一吻。忽然毒瘾又隐隐地开始发作了,玉芳強忍痛苦、光着身子悄悄地起床走进了卫生间。她取下门后的一个小坤包,哆嗦着双手慢慢地从里面摸出了一瓶西药和一张折叠的信纸。玉芳攥着那张信纸将它捂在胸口,脸上早已是悲泪如涌。过了一阵,她将那瓶西药旋开瓶盖,抬头一仰脖子,将一瓶药片全都倒入口中。然后她拿起漱口的玻璃杯对着龙头装满水,张开嘴巴“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玉芳使劲地咽下那一瓶药片后,抹了一把被噎得满眼的泪水,展开手中那张写满了文字的信纸。她看过了最后一遍之后,又将之重新折叠起来。玉芳回到床边将信纸展开搭放于床头上面,这才又悄悄地睡到肖晖身边。

  玉芳此时如释重负,她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来......

  一夜无话。

  肖晖清早起床,他看看沉睡未醒的玉芳,并没在意。加之又不忍去打扰她难得的安静,只好独自到厨房去张罗早歺。他打开橱柜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肖晖连忙跑去早歺店里,买来一些刚刚出笼的包子回家。他打开房门,玉芳还是躺在床上纹丝未动。肖晖感觉不对,他大声喊道:“老婆,起床吃早歺了。吃完饭之后,我就陪你去戒毒所。”

  见到玉芳毫无反应,肖晖走近床头去摇晃。他把被盖掀开一看——玉芳那一具僵硬的尸体直挺挺地摆在床上——她早已死了!

  肖晖吓懵了。他抱起玉芳的身子,惊恐不已,口里喃喃自语:“我已经跟你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肖晖抬头张望四周,只见床头上展示着一封信。他放下玉芳,急忙抓来信纸细瞧;原来那是玉芳的绝命书。那写得满满的遗书,字字血泪、句句辛酸;

  亲爱的肖晖;请你原谅我的食言,我不该就这般地撒手而去。

  我对你一见钟情,爱慕至深。我多么幻想着能与你长久厮守下去,直至白头偕老。

  可惜的是我自己中毒太深,不能自拔、无可救药了。

  为了不使我心爱的夫君拖累终生,我不愿自己如此痛苦地生存下去。

  谢谢你让我如愿以偿,我和你终于做了夫妻。你陪我幸福地走完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死也暝目了。

  如今,你已是我的丈夫。请你务必代我变卖所有的家产,带着我的灵魂离开香港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此后,请你念在我俩曾是一夜夫妻的份上,多多思念我的美德、尽量忘却我的丑恶。

  要知道,我再也没有脸面、没有勇气去面对你的感恩图报,也许这才是你我最好的结局。

  我若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今后万事如意!

  秦玉芳绝笔

  第七章屋漏又逢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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