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那是一个清冷的春天，乌云总是在天空恋恋不舍，太阳躲在云层深处，像个闺房里的姑娘，害羞的怕见人，一露脸就迅速的躲了回去。墙角有潮湿的积雪还没化开，墙皮被剥落，裸露出那苍灰色的水泥，有细小的断纹交错，屋子里很是阴冷，小枫跺着脚，手不停的搓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下做着针线活，是小孩子的衣物，纯棉的白色小褂子，小裤子。是她省下来的布头，颜色虽是白的可也不一样，有的纯白有的是暗色。细密的针脚，一针一针的连接着她内心的暗涌。她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停经之后，她怕别人知道，就一直躲在仓库，除了去食堂打饭，就从不出来。她好像已经被隔离，没有人来看望她，除了团长。她想离开这里，到老家乡下去，可是又怕见到父母不知从何说起，这等子丢人的事情，要是在乡下传开，父母兄弟姐妹都会没脸在村里过活。团长说过叫她去把孩子拿掉，这样就可以继续留在团里，她不肯。
那一日，当她走到医院走廊里的时候，她就退缩了，看着冰冷惨白的医院墙壁和闪闪发光的器具，她感觉到后背的颤抖，双手摸着肚子，一步步的退缩，团长拿着单子刚走到门口就被她给撞了个满怀。
“小枫。怎么了？！”
她颤抖着，眼神慌张又无奈，“团长。我不做了。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
眼泪纷乱的落下，蓬乱的头发遮挡了她的面容，曾经的如花似玉在这一刹那土崩瓦解，荒凉亦显得苍老。蹲在医院的楼梯上掩面哭泣。墙上是南丁格尔的画像，温柔暖和。纷杂的脚步声掩饰了女人的无助和孤独。团长深深地叹口气。两个人的背影在楼梯上显得焦急又清晰，静止之后的沉默带来巨大的怅惘，无以宣泄。她想要恨他，恨林福俊。但是恨不起来。
团长帮她在离省城较远的一个县工厂筒子楼里租下了一个房子，工厂搬迁留下的旧楼，外面全是土灰色的，看起来和这阴着的天空一样颜色。楼梯里放满了杂货，自行车，蜂窝煤，晾晒的衣服，破旧的鞋子。循着骚臭味便可看见厕所，薄木板钉的门，从门缝便可瞄见里面的简陋环境。每家门户挨得都很近，只要一步便能从这一家迈进那一家，收音机里有新闻在播放，炉子上的茶壶往外窜着热气，小孩在成群结伙的追逐，被大人们大声的呵斥。这里很偏僻也很混杂，市井生活，充满了烟火的呛人味道。在这里“割地”“抢地”是常有的事，你家的洗衣盆放到了我家的蜂窝煤上了，你晾衣服把我家的菜给泡了，为此纷争不断，吵闹的过着日子。没人知道小枫的事情，她就这样安静的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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