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翻，一个字也没有。我不相信，更加猛烈地翻起来，带出的风席卷我布满汗的额头，忽然有两页信纸掉出来——
“晟磬：
严格来讲，我们见过面，作为妇科大夫，你出生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当然我们还有另外一个交集，希载，我是希载的母亲。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有这样一个男孩子存在。希载曾告诉我，‘他’和她在雪天里相遇。不过直到几个月前，我才知道这个‘他’原来就是你。你家的相册里有一张希载的照片，她以为我看不出来，但作为母亲，在任何情况底下，我没有任何理由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我与你母亲也是旧交，但和她的关系并不止于妇科医生与产妇，我们是同命相连的姐妹，或者更确切的，是同一战壕并肩作战的战友——一种类似于‘唯支持细胞综合症’却又更为特殊的不育症，把我们联系到一起。我的丈夫和你的父亲，家族里都有这样的遗传病史。在结婚多年后，我们都不得不求助于人工授精这种方式。
你母亲很幸运，第四次尝试后，她成功了。她当时抱着我，喜极而泣。我也哭了，很大程度上是嫉妒，当然还有怨恨命运——我已经失败过七次，剩下的机会不多了。
我与你父母都由衷地希望你是个女孩子。
你出生那年是严冬，出生时刚好下暴雪，剖腹产，由我持刀。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我发现你是个男孩子。身边的护士及时发现了我的异常，找来科室主任接替我，才免于事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台手术，已经断送了我的前程。
出了手术室，我扶窗而立，天光渐稀。
我突然觉得，够了。
对于像你父亲或者我丈夫这样的家族遗传病患者，到负责的医院进行救治时都会先无一例外地受到劝阻，因为他们并不适合，或者从严格的人类发展学角度说，并不允许繁衍后代。这种疾病传男不传女，不规律的隔代遗传，我丈夫是，我们的儿子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们的孙子则一定是，我们的重孙——
我想，一切可以到我这里结束了。
因为我是一个有专业素养的医师，我不该把自己单单简化为一个想做母亲的女人。我需要对更多的人负责，虽然这更多的人里，可能并不包括我丈夫。
所以第八次人工授精时，我从新程大学的内部精子库里选择了他人捐献的精子。是极细心的毫无疏漏的挑选，从血型、年龄、身高、体重、文化程度，都尽量谋求与我丈夫的相同。
毫无疑问，这一次我成功了。
我丈夫得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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