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开诗会(一)

作者: 老爷宠阿谁 字数:2613

  等温色布置完八宝楼后,已经华灯初上,一切刚刚好。

  “远远便闻到了这里的书香,没想到阿色姑娘这么会布置,早知道我的书房就找你帮忙了!”还没看见人影,就听到安若谷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

  温色忙对容华使了眼色,他颇为不屑地扬扬眉,隐身退去。如今,他正扮作下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温色仍不能放心,安若谷其人心思极多,在他面前还是少做些动作为妙。

  安若谷已踏入门内,温色忙笑面相迎过去,“让安大哥见笑了。”

  “何必过谦?这里的布置,纵观整个大燮也不找不出第二家。”安若谷四处打量,满目惊艳。

  说话间,已经陆续有人走进来,众人见这里陈设新奇,无不细细打量起来。

  酒楼原本空旷的大厅,被雕花木板隔成一个个小间,那木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锦,或博古,或万福万寿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

  一槅一槅,或贮书,或设鼎,或安置笔砚,或供花设瓶,安放盆景。其槅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璧。个个精致玲珑,巧夺天工。

  再以五色纱糊就,似小窗;或以彩绫轻覆,似幽户。且满墙满壁,皆系随依古董玩器之形抠成的槽子。诸如琴、剑、悬瓶、桌屏之类,虽悬于壁,却都是与壁相平的。

  众人都赞:“好精致的想头!难为怎么想出来!”

  “你们看这首词令。”

  众人闻言,皆向墙上望去,只见轻纱掩映下的一块木板上用草书刻着一首《沁园春》云道:“

  潇洒书斋,香清缕直,灯冷晕圆。忽惊窗鸣瓦,霰如筛下,裁冰翦玉,片似花鲜。深怕妨梅,也愁折竹,才作还休亦偶然。更深也,漫题窗记瑞,诗思绵绵。

  闻君礼佛日千。浪说道繁华不值钱。想鸳衾底下,都将命乞,蒲龛里畔,未必心安。兜率天宫,清凉境界,总是由心不是缘。雪山上,自有人坐了,不到君边。”

  “好一句‘雪山上,自有人坐了,不到君边’,佩服佩服!”

  “有趣有趣!”

  ……

  温色早已躲到一旁,现下她的任务已交代大半,剩下的交给安若谷便好,她只需寻个机会离开就行。容华不知何时来到温色身边,他往人群中一瞟,道:“你的‘旧相识’在那,不去打个招呼?”

  温色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书生正在细细端详这里的陈设,他似乎感受到温色的目光,忽然转过头冲温色作揖一笑。

  这个人,似乎叫做远止。

  眉宇之间处处流露出不凡气度,让人一见便知绝非池中物。

  “阿色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温色配合地福了福身,“公子有心。”

  远止颜色莫名道:“想不到姑娘有此才力,远止佩服。”

  温色进退有度道:“不过雕虫小技,公子客气,请公子继续观赏,小女子还有事,告辞。”言罢,温色果然转身便走。

  远止在她身后看了半晌,忽而对上容华探究的目光,远止坦然一笑,随即离开。

  此次诗会一共分为四局,一曰对,二曰联,三曰词,四曰诗。每局前几名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四局结束,书斋会论出三位诗赋魁才,分别是诗词歌赋的状元、榜眼、探花。

  这是温色想的法子,以诗会友固然有趣,但有比拼才更有看头。再者,如此更易筛选出有才之士,也算为北堂萱甄选些人才吧。

  屋外打梆声响起,起更了,诗会宣布开始。

  此次诗会温色名言绝不参与,安若谷也不勉强,但要她至二楼观战,届时他会吩咐人给她送去诗稿参看。温色无可奈何,只好进了二楼雅间,窗台的帘幕已经放下,挑起帘缝,下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第一二局考的是急才,倘若没些急智,即便才思广博也没多大用处。

  温色躺在软簟上,大腿翘上二腿,手把茶盏,静观夜色,晚来清风徐徐,倒是不胜惬意。

  “呵,你倒是个惬意得很!”容华推门进来,见温色这般不觉嗤笑道。

  温色撇撇嘴,今晚诗会本与她无关,一个局外人既然走不得,还不能惬意惬意?

  “你若能当一辈子的局外之人,我才服你。”似能听到温色心声,容华往一边软榻上一歪,邪邪地睨着她。

  温色几不可见地蹙了眉,默不作声。

  “看看这些。”容华扔来一叠纸稿,温色接过翻了翻,是众人所作的一些对句联句。

  温色忍不住好奇,她放下茶盏,才浏览几页,便看到安若谷的句子,他的诗句规整严谨,进下一关绰绰有余,只是并不很出彩。

  再翻一页,看着上面的记载温色不禁锁眉,竟是相府长公子温储生。

  见温色皱眉,容华有些好奇地凑过来,“一个狗屁不通的笨蛋,也值得你上心?”

  温色瞟他一眼,“你说他是笨蛋,可却有个精明如狐的爹。”

  “再精明又能如何,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狐狸,自身都难保,你不必管他。”

  温色不置可否地闭了口。

  又翻了几页,忽见一个僧人的名字,温色好奇道:“这个了缘是何人?”温色翻着记录,“看他的对句和联句都是上乘之作,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不知?”

  容华闻言,神色大变,他忙挑帘往下望去,温色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大厅里有个穿青白僧衣的人,他似乎对诗会不大在意,正兀自欣赏着挂在墙上的《沁园春》。

  这人,似乎是那日在江边唬我一跳的和尚!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北堂萱竟然没出现,难道出了什么事?”

  容华似乎有些急躁,显然有些事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温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这这话是何意?莫非萱王和这和尚有什么关系?”

  容华死死地盯了那个清白僧衣的身影几眼,忽然他神色一变,又恢复了平日里风情万种的模样。

  温色早已习惯这个人变脸如变天的速度,也不说什么,只是兀自有些担心那和尚。

  “不是到了第三关了吗,他怎么还不动笔?”

  容华不甚在意道:“此人才力高得很,你不用担心。”

  “是吗?”温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竟也会夸人?”

  容华嫌弃地白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温色好脾气地回他:“好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容华又白她一眼,半晌才淡淡道:“了缘这个和尚心慈仁善,佛法高深,文采一流,是大燮的护国法师。他虽居高位,但常赠医施药,又常替百姓进言,人么——似乎是个好人。”

  认识容华这些日子,温色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不吝辞色地赞赏过,看来这个叫了缘的和尚确实了得。

  温色正在愣神,忽听楼下有人说:“一柱香的时间已到,还请各位歇笔。”

  第三关“词”,虽需融入音律,但考的终归还是众位的才力,以词才为准,取前五人进入最后一关。数了数正在比第三场的人,也就只剩十来个而已,其实比到这里,大家差不多都心知肚明,以安若谷、远止二人再加上这半路杀出的了缘,今晚的三甲也就是在这三人无疑了。

  果不其然,第三场结束,除了刚提到的三人,另外两个几乎不成威胁。

  温色接过伙计给她送来的诗稿,她简单看了看三人的词风,安若谷以文为词,谨严精工,远止侧清心寡淡,力避陈熟,只有了缘最让她意外,他的词有一种诗画一律,浑融无迹之感,显出一种旷逸豁达之态。

  这样的人……想起第四关的诗题,温色忍不住坏心眼地一笑,了缘,我倒要看看你第四关的诗要如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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