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作者: 白槿湖 字数:7084

  {如果你我之间情缘最终都会消亡,走向死局,我选择宁可现在就分开,哪怕将来孤独终老。}

  迷迷糊糊中回忆着在南京的日子,他嘴角边带着柔软的笑意,此刻她就睡在他身边,很乖,呼吸也平静。

  她带给他很多快乐,他不可否认,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女孩。他太喜欢她了,他根本不敢做出半点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情,比如,拥有她。

  她特意来了北京念书,模样怜人出现在他面前,打破了原本他和蒲苇之间平淡且顺其自然的恋情。他一看到她,就会失去大部分理性,难以自制。

  她的那双眼睛,永远都是那么无辜,任何人,看到那样的一双眼睛,都不忍心去伤害她,何况他是这么爱她。

  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睡在了他的胳膊下。

  在南京时,他做出过很多努力,努力去克服他们之间因为年龄差距而造成的僵局,他试着最大限度去宠溺她,顺着他,看着她越来越变本加厉。她毫无限制毫无保留地要求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他担忧自己再继续留在她身边,只会让她成为一个被宠坏的女孩,她的学习越来越一塌糊涂时,他才坚定了要离开她的念头。

  离开她,是为了让她有更好的未来。

  当他看到她和一个男孩子进了酒店,那一刹那,他的脑子都要炸开来了,像是父亲见到女儿和男孩子做不该做的事情,更像是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赌气背叛自己,他只想拉住她的手,让她跟着他走。

  凌晨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怕吵醒了她,轻轻按掉了电话。

  她很紧张地醒来,慌忙拉着他的手说:“卓昂爸爸,是不是她催你走,你不要走,好不好。”她依偎在他怀里,不停地摇头。

  “是陌生号码,也许打错了,我不走,今晚陪你,乖,睡吧。”他哄着她,像宠爱自己的女儿,他甚至想,就算将来自己有一个女儿,他都很难宠溺到如此这般的地步了。

  “卓昂爸爸,你不能不要我,是你把我宠坏了,除了你,谁还会这么迁就我,宠爱我,没有人会喜欢我,只有你能包容我,你不能因为把我宠坏了,就不管我。被你爱过,之后的人都不算爱了。我不要你娶后妈,我也不要蒲苇住在你那里,我受不了,我会吃醋到心痛死的。”她捂着胸口拧眉念叨着说。

  “那个男孩不是很喜欢你吗?我看你对他也很依赖,他为了你还要和我打架。”他也醋意盎然地问。

  “你说蒋森?我不喜欢他,我有一个好姐妹,叫周丹娜,我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周丹娜就很喜欢蒋森,我跟你说噢……”她在他怀里翻个身,趴在床上,与他面对面望着,说起了和周丹娜认识的过程。

  他听着她说故事,总是会被她说的惊心动魄。

  “周丹娜,是那次和你一起在学校闹着要跳楼的女孩吧。”方卓昂对那次的事情记忆犹新。

  “是的,那天我特别抑郁,天空都是灰色的,真的要跳下去了,没想到你会出现。你看,我多听你的话,哪怕是跳楼,你说不可以跳,我便答应你缓一缓。”苏绿乖巧地说。

  “什么叫缓一缓,不许跳就是不许跳,生命多宝贵,幸好我那天怎么就鬼使神差路过南京,去了你学校,不然真不敢想象你一冲动会做出什么傻事。你以后再敢这样,我不收拾你!”方卓昂捏了捏苏绿的脸颊,以示警告。

  “是你不要我,我要死了做鬼也缠着你,这一生不依不饶,你看着办好了!”苏绿扬言道。

  方卓昂凑近她的脸,四目相对,他温柔地说:“你这个小恶人!小笨蛋!”

  “周丹娜的妈妈是一名站街女,你知道站街女的意思吗,你一定知道,周丹娜因为她妈妈所以总觉得抬不起头。她老骂她妈妈,不停找她妈妈要钱,她说她宁可没有这样丢人的妈妈。可是,我心底里还是很羡慕她有个妈妈,至少可以喊一声妈妈。”苏绿悻悻地说。

  他低头望着她,光洁的额头,发丝在额中间有一缕浅浅的漩涡,他说:“那我给你找个妈妈吧。”

  “不,你答应我的,不给我找后妈,只要我活着,你就不可以娶别的女人,除非我死了。”她说着,脸颊涨得通红。

  “你真霸道!那好,我等着你结婚生子,我终生不娶,索性看着你幸福就好。”他说话的表情很认真。

  “你是说真的吗?”她问。

  “当然真的。”他肯定地说。

  “那也就是说,你宁可终生不娶,也不要娶我。”她黯自寥落,悄然将身子从他怀里挪开,翻身将背对着他。

  换做以前,她是要哭的。

  此时,她只是心痛不语,她愈发担心,愈发慌乱无主。

  如果你我之间情缘最终都会消亡,走向死局,我选择宁可现在就分开,哪怕将来孤独终老。

  这分开,生不如死。

  她无法想象失去他的后果,他明明是爱她的,为什么要给她无望的感情,她做好了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准备,只要他答应,她一毕业就可以嫁给他,做他的妻子,给他生一个乖巧的女儿,让他真的去做一个好爸爸。不就是相差了十二岁的年纪吗,就算再过四年,她二十二,他三十四,结婚生子也不是太迟。

  他抚摸她的发丝,心疼地说:“小绿叶,生气了吗,你听我说,如果我自私点的话,我真想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但爱是矛盾的,我不想伤害你。”

  “你骗我,借口!你爱我,那你还有什么理由离开我,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无法预料我失去你的后果,我会死,我会死的!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个牵挂,只有你……你是个懦夫,方卓昂,你是个懦夫!”苏绿用被子蒙住了头。

  她情急之下,直呼其名。

  “四年,我们再这样纠缠四年,是吗?”

  “哪怕是纠缠一辈子!”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望着他,眼眶湿润,她握着他的手,哀求着说:“卓昂爸爸,我以前不懂事,总是惹你生气,我向你提各种无礼的要求,我不讲道理,透支你对我的忍耐,其实,你可以不理会我的过分要求,因为我只是想试探只是想证明你是有多爱我,你对我的包容限度有多广。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我长大了以后我还听你的话。”

  他心生爱怜,将她拥在怀里。

  她喃喃地说:“卓昂爸爸,我长大以后还听你的话。”

  “我保证,再也不闹,不惹你生气,做最乖的小绿叶。我会按时吃饭,不挑食,不让你跑很远给我买糖果,不逃课,不把好好的一件衣服剪成古怪的样子,只求你,放弃和蒲苇的订婚,等我四年。以后你工作时间,我不打扰你,不和你公司的女员工吵架,你应酬的话,我会给足你面子。”苏绿说。

  他的心如刀割一般,此刻她这么美好温顺,从未见她如此卑微哀求。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归于四字,无可奈何。

  他清楚他对于她而言的重要性,是啊,方卓昂,你当初就不该闯进她的世界,她曾经是单纯无争的青春,因为他,她才有了这么多忧患。他若真离开了她,她还有什么依靠,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苏绿,你说的我都相信,我却不敢草率答应你,你说我懦弱,我承认我也很看不起我的举棋不定。世事变迁太快,我想给你承诺,我却怕给你添了更大的负担。你还小,不要轻易就说一生一世,不要轻易以身相许,你还没有走入社会,等你走入社会,比我优秀的男人多得多。我爱你,这点毋庸置疑,有多少相爱的人最后能走到一起。十二岁,等我七十岁的时候,你才五十多岁,你要照顾我这个老头子,说不定你还要给我推着轮椅……”

  “不许你这么说,前半生你来照顾我,后半生,换我来照顾你,这才叫公平,对不对?”她用手挡住他的唇,阻止他的话语。

  他静静凝视着她,眼眸里满是怜惜。

  她抽离手,将自己的唇贴了过去。少女独有的柔软芬芳,他几秒间的窒息。

  她闭上了双眼,一动也不动,只是将唇贴着他的唇很紧很紧,她的十指摸索到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他闻到她的气息,很梦幻,他心跳得很快,试图要移动自己的脸,她速度很快,牙齿轻咬住他的嘴唇。

  “别动,否则我会进一步侵犯你,嘿嘿。”苏绿威胁着说,唇贴在他唇间说话,气息那么近。

  “我最不喜欢被你威胁,你再说一遍试试,我。”他说。

  “我说我会进一步……”她还未及说完,就被他突然来的热吻电麻了全身。

  他的唇温润而来,吻停了她不安分的话语,他钳制住她的手,放肆地吻她,她这么美好,他该拿她怎么办,多少次让自己理智,遏制自己内心的冲动。此时,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爱她,他失去了该死的理智。

  “小家伙,到底谁侵犯谁……”他温柔声音里带着半分威慑。

  “唔,我错了,卓昂爸爸……”她吱唔着回应。

  “和我接吻,是不是很舒服?”她问。

  他气息急促,间断地说:“舒服,吻你会上瘾的……”

  她似乎比他吻得更加激烈,亲吻自己深爱的男人,是这么动人的过程。

  他的手掌心托着她的后脑,让她贴的更近,她的长睫毛扫在他的面庞上,像羽毛般轻柔。

  哪怕吻到窒息,也不要停。

  他的手自然地落到了她的腰际,在她的背脊间来回摩挲。他始终没有更过火的举动,仍留有最后的余地。

  她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颈间的位置,他的手触碰到她温暖光洁的肌肤,他忙抽离自己的手,这才清醒,他站起身,离开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

  “我们是恋人,方卓昂,我已经成年了,我不是那个高中生,以前你拒绝我,你可以说我年纪小,现在我长大了,男女之间,情到浓时,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我主动的,我喜欢和你亲密。”苏绿说完,开始解衣服的纽扣。

  那些粉色的可爱纽扣,细细小小,一粒粒很难解开。

  他见她要解开衣服,忙制止她:“苏绿,不可以这样,你还小,不能这么做,听话,你要是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那换做是蒲苇这样对你,你会阻止她吗?”她放下手,赤着脚走在厚厚的地毯上。

  “不要和蒲苇去比,好不好,你该睡觉。等天亮了,我就要送你回学校。”他拉住她的手,把她牵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你吻我一下,并且说一句,我只爱我的小绿叶,我就睡觉。”苏绿得意地说。

  他撩开她的发丝,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柔情地说:“我只爱我的小绿叶,因为她说的,她长大以后还听我的话。”

  他回味着刚刚那个甜蜜芬芳的吻,也许,这种感觉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替代的,她是他的心头肉。

  他也预料到了,爱的是一个人,想与之结婚的又是另一个人,这是自己在苏绿和蒲苇之间无法定夺的衡量标准。母亲正盼着他结婚生子,每次在电话里,母亲的逼婚逼孙,都令他深感不孝,惭愧。

  如果再等苏绿四年,意味着他也要让母亲再等四年。

  算了,不去顾虑太沉重的思想包袱,任何一方,终是要背负。

  “卓昂爸爸,你记得那次吗,我和你赌气,似乎一件很小的事引起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大概是你前前前女朋友去你公司找你,你很客气的和她吃了一次饭,被我知道了,结果掀起了轩然大波。我和你吵架吵得很凶,后来我在学校里和艾细细一起逃课,打算去机场追打你的那个前前前女友,晚上班主任来家里做家访,问你我为什么没有去上课。”苏绿说。

  “还前前前女友,我哪有那么多前女友,我怎么不记得。当时我都不知道怎么向你班主任解释,我也找不到你,我只好说你应该是肚子疼,还撒谎说你那段时间总闹肚子。结果你班主任将信将疑望着我,她发现了我们的亲密合影,还有你挂在阳台上的情侣衫,你写的亲密话语贴在桌上,我想她是从那天起开始怀疑我们俩的关系,我提心吊胆的,长这么大,我最惊心动魄的谎言都是和你一起编制的。”他笑着说,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被牵动了出来。

  “是的,然后正好我拿着钥匙开门进来,喊了你一声亲爱的,班主任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望望我,又望望你,问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特淡定地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她瞬间就傻了,哈哈,结果还闹到学校,说我们同居,幸好我们真的没有同居,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她笑,那时的自己,真的是很张扬犀利。

  “我也因为背上了一个毁灭祖国花朵的恶名,那阵子你就是很嚣张,我做什么你都会胡思乱想,也许是青春叛逆期。你现在就好多了,很乖。”他大为赞许。

  苏绿说:“你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和我分手的吧,分手之后,你就把公司搬到了北京,躲我这么远,从南到北,一千二百公里的距离。不过你走之后,我的性格就变了很多,我也不敢总是找你,怕你会躲我更远,会让我彻底失去和你的联系。我还保存了很多张你的照片,从你出生不久一直到你近期,我想你的时候就会翻看你的照片,还有听我们那一年的录音。”

  “我想你的时候,就会去工作,去做事情,人一忙起来,会忘掉一些事,根本没时间去想了。”他说着,问:“你怎么会有我那么多照片,我记得我离开南京的时候相片都带走了的。”

  “我在你走之前就悄悄扫描备份了,我喜欢看你从一点点大到长大的样子,特别是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我就觉得原来高大的卓昂爸爸也是从那么一小点长大的,遗憾的是我没有能亲眼见到你长大。下辈子,我想做你的母亲。”她贪心地说。

  每当她看他从幼年到成熟后的照片,她就会觉得,这个男人是为她而生的,是注定要来与她相亲相爱的。

  “那只三花猫呢?”方卓昂忽然想起,便问。

  苏绿痛苦的神情说:“糟了,我就只顾着你,我把猫落在了蒋森的车上,怎么办,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带它回家,会不会喂它吃的,我怎么这么粗心,我给他打电话。”

  “放心吧,蒋森那么喜欢你,爱屋及乌,一定会照顾好那只猫的,你现在的任务是赶紧睡觉,早上还要去学校,你起不来的话,我就把你提起来。”他微笑,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

  “那好吧,第一次住这么贵的酒店,我得好好珍惜这一晚。”苏绿莞尔一笑,飞快在方卓昂的脸上烙下一吻。

  他见她听话地闭上眼睡觉,这才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是凌晨三点。

  蒲苇彻夜未眠,窝在被子里无声哭泣,生怕会吵到躺在身边的母亲,但她清楚,此时母亲更是隐忍着哭声在流泪。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失去了最疼爱他的父亲,她再也没有爸爸了。她短暂的时间内,除了失去了方卓昂,还失去了最亲的父亲,这双重打击令她肝肠寸断。

  老天有时候像是非要故意要考验你有多大的承痛能力,一下子就给你来了两个巨大打击,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蒲苇想,此时的方卓昂,在她受到丧父之痛的时刻,仍选择陪在苏绿的身边,她心里,隐隐恨他。

  她告诉自己不能垮,还要为父亲开追悼会,举办葬礼,为父亲安排最后一程。

  这么多年,从未给父亲安排过什么事,一直都是让父母担心,学画画多年,在国外留学,回到北京着手开办属于自己的画室,爱上方卓昂,每件事都离不开父亲的操办。

  如果不是苏绿的出现,如果没有这场火,三天后的十一国庆,她和方卓昂就能如期订婚,而这一切的美好幻想都被打碎了。

  她没想到唯独一次自己来给父亲做安排,竟是安排父亲的身后之事,给他一个最后的告别仪式。

  父亲用生命来保护的几幅字画,她在心里问,值得吗,为了保护住那些古画,父亲连命都不要了,他一生清贫,不爱钱财,多少人出高价想买他的画,他皆断然拒绝,将那些古画视若生命。

  住在方卓昂的房子里,母亲还并不知晓她和方卓昂之间关系的变化,原计划的订婚已是不可能实现了,他此时一定是陪在苏绿的身边。

  李品传来短信:节哀,需要我,就说声。

  她起身,走进卫生间,给李品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听到李品的声音,她就哭了出来。什么话也没有说,李品在电话的另一头不停地安慰她,她虽然一句话也没听的进去,但能够对着一个人哭,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安慰。

  “谢谢你,能够听我哭,我很难面对爸爸的去世,太痛了,来得太突然……方卓昂也离开了我,虽然我和妈妈暂时住在他家里,可他今晚没有回来,他陪着那个小女孩……李品,我这样子是不是很让人生厌?他不爱我,我却要横贯在他们之间,我想要什么……我想我爸爸活过来,我想方卓昂爱我……我很没出息,到现在,还在想着他,我爸爸死了,我还想着他……”蒲苇撕心裂肺般低哭,痛苦难忍。

  亲情,爱情,一夕之间都割舍了太多。

  “蒲苇,有我呢,还有我这个备胎,你不是非爱方卓昂不可,你还有我李品随时准备听令守护在你身边,我希望你快乐,虽然我总装爷们充大蒜和你调侃,但你不开心了,我也会跟着难过。发生这样的灾难,谁也不想的。”李品心酸地说。

  “怎么会无端端着火……我始终不明白,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当时只有我爸爸一个人在家,我和我妈妈也是后来回来的。现在爸爸走了,真相是什么,还有谁会知道……”蒲苇擦拭眼泪,想着那场可恨的大火,就万分痛恨。

  李品思忖着说:“消防队员和刑警大队都来过了,保险公司也会跟进,如果是意外着火,那么小区开放商和物业都少不了责任,但要是人为纵火,那事情就更可怕了,该不会是你得罪了人不知道吧。”

  “不可能,我爸爸妈妈与人从不结仇,他们都是低调的文化人,而我的交往圈子也很简单,没有谁会恨我们一家人恨到要我们死的地步,不会的。”蒲苇说。

  卫生间门被敲响。

  “蒲苇,在里面吗?”蒲苇的母亲嗓音无力,几乎是沙哑。

  “我妈醒了,挂吧。”蒲苇挂了电话。

  蒲苇开门,望着母亲面无血色的脸,说:“妈,你怎么醒了。”

  “我梦见你爸了,你爸不放心你,托我要好好看管你,怕你想不开,我醒来就赶紧找你,你可不要做傻事,妈妈只有你了。”母亲抱着蒲苇,流着泪说。

  已经哭不出来了,嗓子除了能勉强发音说话,连哭声都无法表达。

  “妈,您放心,从此我们母女相依为命。爸爸走了,他在那个世界保佑我们,他是为了保护他视为生命的古画文化做的牺牲,他无憾,我们也不要太绝望了。妈妈,你要和女儿一起坚强活下去。”蒲苇紧搂着母亲的肩膀。

  母亲的怀抱,令她获得片刻的温暖。

  “你爸爸走了,你还要守孝三年,委屈你了,这三年,你不能和方卓昂办婚事。你告诉他,你爸的后事,就交给他了。你爸生前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只是可惜,你爸爸没亲眼看到你们俩结婚……”母亲边说边抹泪,伤心不绝。

  “妈,我好想爸爸……”蒲苇难过地说,哽咽着,想要忍住悲伤,身子颤了颤,手背放在眼睛上,哭了起来。

  “不哭,你一哭,妈妈也要难受了,方卓昂呢,他回来了吗,只有他能劝你,你最听他的话了。”母亲拥着蒲苇,往卧室走,想要去喊方卓昂。

  “妈,他没回来。”蒲苇制止母亲。

  “还没回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外面忙些什么,我们母女都成这样了。”母亲有些悲愤。

  “您别怪他,他是有事呢,再说我们住在这里,他也不方便回来住,也许是住公司了。”蒲苇说。

  母亲这才稍平静,说:“都快成一家人了,他还矜持什么,这是我们家最难关的一劫,要是离了他,我们母女俩真没了依靠了。我也不敢往接下来想,我和你爸都年过半百了,本以为老来伴,谁成想他先我一步走了。我把你的婚事操办好,随时死都可以,我想去陪你爸了……”

  一声悲绝。

  整个后半夜,蒲苇都没有睡过,睁着眼,流泪到天亮。

上一章 目 录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