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蠢蠢欲动的荒坟
在胡硕眼中闪出古怪笑容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微笑悄悄爬上了他的嘴角。
他知道怎么回事了，不动声色的往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的老板是单身的老李头，整个村子只有他的小铺子里在天黑后还有亮光，其实村里人都睡了，难得有人来买东西的，而他固执的到深夜才睡。
胡硕记得小时候这个老李头就在这里开小卖部了，一直就是单身，村里也有人风言风语的说他是太监所以不结婚，不过这话似乎也有一定的根据，没有人看见他长过胡子。
村子里早就通电了，大部分村民用的都是点灯，只有这个老李头多年来就点个小煤油灯，每当黄昏的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他的小铺子里就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远远看去像是荒野里一盏跳动的萤火。
小卖部很小，胡硕走进去，里面到处摆满了廉价的百货用品，胡硕连转身都困难，报上自己要购买的用品的名字。
“来看你外公？”老李头的虽然快六十了，但是嗓音清亮，他是三十年前到这里来的，那时候人们都说他以前是唱戏的，所以人长得好，嗓子也好，但是三十年来没有人听过他唱任何东西。
“我外公病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盏小油灯。”胡硕看着黑洞洞的店堂里那盏不停晃动的煤油灯。
“煤油灯好啊，电灯别看亮，只能照见人，但是照不见其他的。”老李头的话别有深意，胡硕小时候他就是这样说的。
胡硕乐呵呵的看了眼身旁一堆盛放方便面的纸箱子，箱子几乎推到了屋顶上。
房梁上坐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半倚在房梁上。
正是那个刚才在村委会大院外失踪的乞丐，他好像还在睡觉，睡得安慰，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脏乱的头发依然遮住了面孔，那个讨钱用的小碗也放在房梁上。
果然煤油灯能照见很多东西，胡硕没有说话，装好日用品，付过帐走出小卖部，这时候四下里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星光倒是灿烂，整个村子死寂了，连村民家养的狗都不叫，只有树底下偶尔一两声蛐蛐叫。
胡硕踏在柏油路上的脚步掷地有声，身后一个相同节奏的脚步声同样响亮，像是空谷回音。
他转身看了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在他转身的时候那脚步声也停止了，但是当他转回身继续走的时候，那脚步声继续响起。
越来越好玩了，胡硕愉快的走着。
在路过村委会大院的时候，他格外看了一眼那道院墙，在月光下，影影绰绰的，像是一个潜伏着随时会爆发的兽。
穿过公路，穿过沙地和树林。
林子中有咕咕的猫头鹰的叫声，时长时短，这是胡硕小时候听习惯了的声音，记得小时候夏天热的睡不着，外公就带他跑到这林子里来乘凉，有一棵梨树格外的舒适，只要人站在树底下就不会出汗。
外公说那是因为那棵树下埋着很多无家可归的东西，没有家，无论是人是神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是最悲凉的，所以那棵树下凉爽。
想到这里，胡硕嘴角一个温馨的笑容，在那棵树下外公总是给他讲很多故事，比如，有一次，应该是四岁那年最热的一个晚上。
外公讲起了那片坟场，讲的是外公小时候的事情，那片坟场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他小时候没有玩具，傍晚的时候就坐在荒烟蔓草的无主的坟头玩，一边玩一边等着下地干活的大人回来做饭。
每当这个时候，坟头都会无声的开启一个洞，冒出一阵呛人的像是烟火的味道，然后几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就咕噜噜的滚了出来，滚下坟头，滚到老远。
外公等家里大人回来的时候就告诉大人们，但是当大人们来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正常，次数多了，大人们觉得这孩子不正常，去村子里的卫生所看过几次，没有任何的毛病，就认为他中了邪，辗转几十里从外村的一个巫医那里求来了几道符水给他喝，然后他就不再说什么了。
但是每天坐在坟头的时候依然能看见那些骷髅头滚出来，他不说话的原因是那些符水太难喝了。
胡硕回忆着儿时的事情，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坟场。
明亮的月光下，浩瀚的坟场绵延数里，有的长满了荒草，有的刚刚建成，新土上还带着湿气。
这里连蛐蛐的叫声都没有了，万籁俱静，胡硕忽然听到了一座荒坟里发出了声响。
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座坟的坟头蠢蠢欲动着，发出鸡蛋壳碎裂般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急于破土而出。
最诡异的是，那个被胡硕施舍过两枚一元硬币的乞丐就靠在坟前，还是那副睡觉的姿态，乱发遮脸，身边是那个讨钱用的小碗。